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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30 15:26:20 作者: 若述
下午,他回了趟家,目光下意識穿過窗戶投射到那頭,沒看到她的身影,但恰巧注意到抽搐不止的小黃鴨。
腦海里只剩下一個念頭:它對喬知吟非常重要,它不能出事。
這個執念超越了所有恐懼,他顧不上其他,推開喬知吟的房間。
唯一一次與狗近距離接觸。
喬知吟能猜到這些。
聽著他的解釋,她搖搖頭,是蘇祁堯誤解了她的意思。
她只是自責。
早知道下午就不應該出門,這樣在小黃鴨最後的一個午後他們還能繼續悠哉游哉曬太陽,這樣蘇祁堯也就不需要強硬克服恐懼把它送過來了。
「道歉什麼?」蘇祁堯長吐一口氣,慢慢接過她的手在手背合谷穴摁壓,替她輕掃去過於壓抑的心情。
喬知吟沒看他,幾種心氣交雜已然使得她大腦混亂。
緩緩地才答:「你不是怕狗嗎?」
蘇祁堯手徹底頓在半空,連按摩的動作都忘了繼續。
呼吸越來越重,將小黃鴨送過來的過程經歷過的煎熬一幕幕重新強勢占領他的頭顱,他闔眼奮力才能與之鬥爭,艱難壓下去。
留下毫無可信度的兩個字:「不怕。」
——不怕嗎?
喬知吟鼻子又算了些,涌著連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是什麼的情緒。
「又上哪道聽途說?」這一刻蘇祁堯的音色又恢復了慣有的冷淡,只不過多了幾分刻意。
濕漉漉的唇顫了顫,晶亮隨之簸動,終還是沒開口。
她明白了,蘇祁堯不肯告訴她,興許怕她更難受,怕她內疚,興許還有其他她還不能理解的顧慮。
可是她已經知道了。
-
喬知吟為小黃鴨換上最好看的衣服,把它的毛打理得整整齊齊的,準備了它喜歡的花,再拍了張最後的照片記錄下來。
13年的陪伴,今後也只能剩下一小張照片。
她為小黃鴨辦了一個小型的葬禮,讓它體體面面離開,還邀請了它曾經的好朋友過來,連喬亦筱也專門趕回來見它。
小黃鴨的屍體就埋葬在喬家,在那個花園它的窩下,它安靜地那個小小的箱子內睡著,放置在周圍都是它最愛的玩具,還有喬知吟親自種的花,以及一件有她氣味的衣服。
喬知吟已經沒了勇氣繼續將流程進行下去,轉身走到角落偷偷哭。
自從小黃鴨離開後,她每日都在低落的怔怔中度過,難以走出來。
她想,這輩子再也不要養狗了,她沒法接受下一次送別狗狗的場景。
在這個她最討厭的秋末,上完了這節必修課。
十一月底的風蕭瑟荒涼,無雪也無陽,看不出半點生機。
鬢前的髮絲永遠那般不受管制,順著風的方向飄蕩擺動,蓋住她半張臉,又增添上支離破碎。
真皮牛津鞋踩過地面,發出的腳步聲不大,人影緩步靠近,阻擋住大部分的風。
周遭溫暖些許,喬知吟條件反射擦拭眼側淚水的同時,一件外套儼然披在自己身上。
「這邊冷,別感冒。」低緩的男聲輕點她的耳尖。
喬知吟才知道,原來蘇祁堯的聲音那麼好聽。
冰涼的指尖裹緊外套,還沒反應過來,又被一隻布滿薄繭的手握住,一個熱水袋塞進她的掌心。
蘇祁堯的關心從來不是掛在嘴邊,他只會從行動上表達。
可偏偏無聲的事物最難讓人捕捉。
正如喬知吟,她已經忽略了很久很久。
吸了吸鼻子,更想哭了。
蘇祁堯是專門過來為她送外套與暖手寶,溫暖送達了,他也沒離開,兀自在她身邊擋住物理上的風寒。
喬知吟抱著手裡小小的東西,感受暖意順著血液擴散至全身。
她倚靠在牆邊,不想看四周的所有,只是仰著頭盯著空寂的天。
低聲傾訴:「這裡每個地方都有跟小黃鴨在一起時的回憶,在這裡呆著太難受了。」
蘇祁堯想了想,溫聲道:「那我們回家。」
越說越委屈,喬知吟抿唇,凝噎:「家裡也有。」
蘇祁堯噤了聲。
這幾日他思考最多的問題就是,女孩難過應該怎麼安慰她。
這個問題他很陌生,他沒有感同身受的能力,沒辦法依靠自己找到合適的辦法。
因此他問過張助,張助說他已經對她夠好了,讓她自己調整慢慢的就能走出來。
這個答案他不滿意,也找覃昊安問過,他說買包買衣服幾句話工夫就能哄好。
為了找到答案,他還上網查過。
網上說傾聽、陪伴、幫助她轉移注意力。
他用筆記了下來。
結實健碩的身軀直立,蘇祁堯黑眸注視她疲頓憔悴的樣子,心臟忽而一緊。
他終是道:「出去散心吧,換個環境生活一段時間。」
「……什麼?」喬知吟放空了幾秒就聽見這句話,陡然忘了他們正在進行著的話題。
「旅行。」蘇祁堯複述。
又見喬知吟尚有疑慮,內心涌過諸多猜測,接著補充:「你要是不想見我,就找其他人陪你,調整好了再回來。」
喬知吟喉嚨滑過苦澀。
她什麼都沒說,為什麼他會有這樣的想法。
而蘇祁堯也不在意她的回答,只將自己意思傳達,繼而道:「走吧,我們先離開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