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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16:24:07 作者: 青衫落拓
冷文迷童鞋說了一個很好的理由,感恩節----
在此謝謝各位讀者對一個脾氣說不上好的作者的一路支持,不管您是蹲坑的、買書的,還是霸王的……今天加更一章,雖然這章多少有點鬱悶。。。
我知道你們在等誰。。。他下一章出來,明天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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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下)...
在抵達J市的第三天傍晚,任苒吃過晚飯後,抱膝而坐,看著室內光線一點點暗下來,夜色悄然加深。在這個完全看不到日出日落的小屋子裡,她只能憑感覺來估算時間,任何本來微妙得難以體察的過程,經細看之下,居然也有了層次感。
突然鐵門一響,燈光照了進來,中年女警面無表qíng地出現在門口:「跟我來,有人要見你。」
任苒走進小小的會見室,發現那裡面坐著的男人是前天才認識的律師田君培,不禁一怔。
田君培也怔住了,他見過很多處於困境的當事人,眼前的任苒不出意料地láng狽,臉色憔悴,眼睛下掛著黑眼圈,白色T恤皺巴巴的,而且有污漬,披在肩頭的頭髮不算零亂,但明顯有幾分粘膩,bào露在外的皮膚上斑斑點點,滿是蚊子叮咬再抓撓的痕跡,再無那天讓他在收費站外驚鴻一瞥便決定停下來時的風采。
可是她看到他,只微微驚訝,眼神便恢復了平靜,神態自若。他起身做個手勢示意後,她坐下,既沒有無辜被羈押的人常見的惶惶不安,更沒有見到律師如逢救星的急切。
他想,難怪孫隊長沒覺得她qíng緒抑鬱,她表現得確實十分鎮定
這兩天田君培忙著自己手頭的事qíng,但他還是抽出時間給孫隊長打一個電話問qíng況,只是孫隊長看起來卻比他還要沒有頭緒。
「省廳那邊來人把她提走沒有?」
「沒有來人,也沒有電話,路虎給拖回來了,停在局裡,真奇怪。」
「她有沒有主動jiāo代什麼qíng況?」
「完全沒有。她只提了兩個要求,第一個要求是她需要按時服用她包里放的藥,每天一片,我特意找醫生鑑定了一下,那是一種抗抑鬱的藥,確實需要連續服用,我們按劑量給她了。」
田君培略微意外,回想一下,她看上去有與年齡不符的沉靜安詳,實在看不出有什麼不妥,「另一個要求是什麼?」
「她想讓我們把她包里的書給她,看守沒答應,她也就沒再說什麼了。」
「如果她真有抑鬱症,你們得當心她的qíng緒。」
孫隊長沒當一回事,「qíng緒?她看上去十分平靜,根本不像別的嫌疑人那樣要麼吵吵鬧鬧,要麼扒著鐵門往外看。她就只是坐著發呆。」
「上面對這個案子有新的說法嗎?」
「我們打電話過去問了,省廳那邊的答覆是先單獨關著再說,這算什麼事?」
直到今天下午,孫隊長主動給田君培打電話:「君培,有時間的話過來一趟。」
他依言過來,孫隊長笑道:「給你一個機會,你去跟任苒談一下,摸清她的來路。」
他哈哈一笑:「老孫,這是你的意思,還是你們局長jiāo代的?」
「局長頭痛啊,弄不懂這個案子到底是怎麼回事。到現在既見不到報案材料轉過來,也沒收到上面移jiāo的手續。當事人一聲不吭,我們不審,她既不主動jiāo代,也不叫屈,更不要求見任何人,我們不能老把人這麼不明不白關著吧。她對我們肯定都有戒心,我想來想去,你算比較中立的人士,又是律師,她應該會信任你的。」
田君培本來就對任苒和這件事的發展都有好奇,當然不會作勢推辭。可是當他真正坐到任苒對面,看她的神態,他有幾分不確定自己能打聽到有用的資料。
「任小姐,你好。我懷疑你還能記得我的名字,再自我介紹一次,我叫田君培,是一名律師。」
任苒微微一笑:「田律師,我記憶力不錯的。」
「那好,任小姐,能不能把你的qíng況跟我說說,看我能否幫上忙。」
「謝謝你,田律師,不過我沒什麼可說的。」
田君培也微微一笑:「任小姐,恐怕你沒有意識到問題的嚴重xing。按照我國現行法律,盜竊金額達到六萬元以上就能算特別巨大,量刑標準從十年開始。一輛路虎攬勝的價格保守估計過百萬,如果證據確鑿,移送檢察機關起訴,最高可以判無期徒刑。」
任苒顯然聽得很認真,等他說完,良久不語,似乎在思索什麼,停了好一會兒,她嘴角再度泛起一個笑意,帶著點兒無可奈何:「他倒不至於那麼恨我,非要送我去坐牢。」
田君培敏銳地問:「他是誰?是報案的失主陳華嗎?」
任苒抿緊了嘴唇,是一個默認的姿態。
「你們本來認識嗎?」
任苒點點頭。
「你們是什麼關係?」
「算是……朋友吧。」
「你有沒有取得他的授權使用這輛車?」
任苒思索一下:「我們之間並沒有明確授權,不過這輛車從去年十一月起,就一直是我在開。」
「那麼具體到這一次,他知道是你把這輛車開出來嗎?」
任苒略微猶豫:「應該知道。」
「你和陳華先生之間有沒有什麼誤會?是否需要跟他聯絡澄清?」
任苒搖搖頭:「沒有那個必要。」
「你清楚他在明知是你將車開出來的qíng況下仍然報案,意味著什麼嗎?」
任苒再度沉默。
她的手擱在桌上,田君培清楚記得,就在前天下午,這雙手抬起來擱在那輛路虎的引擎蓋上,膚色白皙細膩,手指纖長,閃著光澤的粉紅指甲修剪整齊,一看就保養得當,與此刻指甲fèng裡帶著污垢、邊緣破損的樣子截然不同。
她顯然注意到他的視線,卻絲毫沒有將手指收回藏起來的意思,只心不在焉地看著他背後的窗子。
田君培有些無奈:「你看,任小姐,我們萍水相逢。我在省城工作,到J市來是出差,平常處理經濟案件,並不接刑事案子,不是特意來你這裡兜攬生意。我只是覺得你不像是偷車賊,這件事另有隱qíng,所以真心想幫一下你。當然,如果你覺得你不介意讓你說的那個他來決定你的命運,也並不在乎在這裡繼續待下去,那是你的自由。」
任苒收回視線,嘴角再度向上一勾,那個笑突然來得有了一點兒調侃之意:「田律師,我不是受nüè狂,不會覺得被關在一個悶熱得讓人餿掉、蚊子在兩天兩夜裡足足喝掉我100毫升血的地方里是一件有趣的事qíng,我更不想坐牢。不管因為什麼理由,無期徒刑都沒任何悽美的成份在裡面。」
「這麼說,你有把握他會過來撤銷報案?」
「他只想教訓一下我。在一個陌生的小城市公安局拘留室關上幾天,應該足夠了。」
「你認為他可以翻雲覆雨,能量大到能夠用法律做工具來泄私憤嗎?」
「他沒什麼私憤啊,最多是覺得我的行為幼稚無聊,需要小懲一下。」
田君培有些無力感了。他想,眼前這女人看來玲瓏剔透,處亂不驚。可她的鎮定居然只源於對一個男人的愚蠢信任,實在讓他既失望又鬱悶。他只能和藹地說:「任小姐,既然這樣,恐怕我沒什麼可以幫你的了,祝你好運。」
「別生我的氣,田律師,這件事太複雜,而且太私人化,我無法解釋。不過,大部分時候,我基本上能算一個有理智的正常人。」
任苒的聲音柔和清晰,帶著一點南方口音的溫婉,語氣誠懇,一下讓田君培的隱約怒氣消散無蹤了。他看向她,只隔一張桌子,他可以清楚看到她白皙的面孔上一樣有幾處蚊蟲叮咬留下的紅點,一雙眼睛清亮如水,嘴角上揚,似乎略含著笑意,神態中卻帶著幾分自嘲,讓他心裡隱隱一動,再度覺得眼前這個女孩子實在神秘莫測。
「不管怎麼說,都不要拿自己的命運開玩笑。我還會在這邊待上兩天,公事辦完後再離開。你如果改了主意,需要我幫忙,跟孫隊長說一聲,他知道怎麼聯絡我。」
「謝謝你,田律師,別為我擔心,我猜他應該覺得差不多懲罰夠了我,這兩天會叫人來撤銷報案的……」
「看來我的行為全在你意料之中,這可真不是一件有趣的事。」
一個低沉的男人聲音在門邊響起。
任苒與田君培愕然回頭,只見門口不知何時已經站了兩個人。其中一個是穿著警服的孫隊長,另一個人個子高高,穿著灰藍色襯衫、深色長褲,有著一張瘦削冷漠的面孔,閒閒靠著門框站著,乍一看平平無奇,可是整個人從姿態到神qíng帶著bī人的壓迫感,犀利的視線隨便掃過田君培,停留在任苒臉上,上下打量她一下,沒有任何表qíng,卻似乎已經給這個小小的會見室帶來了無形的壓力。
孫隊長當先走進來,將旅行袋與背包放到桌上:「任小姐,請清點一下你的私人物品。」
如此峰迴路轉,田君培不免吃驚,孫隊長與他jiāo換一個眼神,他明智地保持沉默,只見任苒毫無驚奇之色,站起了身,根本沒打開背包瞟了一眼,直接打開那個旅行袋,拿出裡面的收納袋,指尖撫過相框,鬆了口氣。
田君培敏銳地注意到,陳華的視線牢牢停留在她的手指上。她似乎也覺察到了,迅速將相框收進去,再看看那本封面陳舊的書,合上包,拉好了拉鏈。
「謝謝,我可以離開了嗎?」
孫隊長點點頭:「當事人陳華撤銷報案,你可以走了。」
任苒轉頭對著田君培:「謝謝你,田律師。」
田君培微微一笑:「別客氣,我並沒幫上忙。」
任苒背上背包,正要去拎行李袋,那個高個子男人走進來,先她一步拎了起來,轉頭對孫隊長說:「不好意思,孫隊長,給你們添麻煩了。」
他講的是略帶北方口音的普通話,聲音低沉,態度十分禮貌。孫隊長儘管心裡不滿,卻也只得笑道:「別客氣,我就不送二位了,這是路虎的車鑰匙,車停在院子左側,出門就能看到。」
目送他們走遠,孫隊長回來坐下,掏出煙盒,抖出兩隻香菸,扔一根給田君培,田君培笑著丟還給他,「氣糊塗了吧,我又不抽菸。」
孫隊長自己拿打火機點上,狠吸一口,爆出了粗口:「媽的,兩口子掉花槍掉到這份上還真是少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