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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16:23:55 作者: 令狐衝浪
秦烈知他現在情緒不好,但也不能睜眼說瞎話,「老季在這方面,確實很權威了。」他說完,又安撫一句,「他也說了面診之後才能明確病情,你先別嚇唬自己。」
路戰哼笑一聲,想開口說什麼,到了嘴邊硬給咽了回去,隨即有些無助的嘆了口氣,「你不知道……你沒看到……」
他沒有看到那個場面,是無論如何也想不到有多令人毛骨悚然的。
他多想一想都覺得是個噩夢。
秦烈最終也只能拍了拍他的肩膀,「儘快讓她去一次醫院。」
路戰覺得,除非打昏帶過去,其他可能沒什麼更好的主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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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郊區小院兒的時候,難得鍾嶺的屋裡居然還亮著燈,他走到門口看了一眼,飯菜依然擺在那裡,還是他臨走的時候放的。
他抬手輕叩兩下門,本來是完全不抱希望的,結果意外之喜,片刻後鍾嶺過來開了門。
「小啞巴?」她側耳問了一句。
也多餘問,除了他還能有誰?
路戰嗯哼了一聲,鍾嶺轉過身去,淡淡說了句,「不是讓你滾嗎。」
完全沒有什麼戾氣的一句話,不想中午時候那個馬不停蹄的語氣……
路戰從兜里摸出翻譯器,打了幾個字,「又滾回來了啊。」
「……」她轉身回屋裡,沒有關門,意思明顯是讓他進來。
路戰俯身端起那些飯菜,抬腳跟了上去,隨手帶上了門。
鍾嶺窩回到沙發上,把熱水袋撈了過來,氣氛一時有點難以言說的尷尬,他放好東西,走到她面前,先開了口。
「餓嗎?」
鍾嶺搖了搖頭,她一天基本上也不活動,頂多喘個氣兒,能餓到哪裡去。
路戰也是忙忙活活的到現在也沒來得及吃飯,抬腿走回小桌前,把飯菜分了一半兒出來,自顧自的吃起了另一半兒。
也不不管被風吹了一下午,有沒有蟲子啊土的了。
鍾嶺摸索著起身,從一旁的紙箱子拿了一瓶水,然後又摸向小桌,把水放到了桌上,順勢坐在了對面。
路戰的翻譯機蹦出一聲謝謝,隨即,「我想帶你去市裡的醫院一趟。」
秦烈說的對,是要先去檢查一下,看看現在到底是個什麼狀況。
鍾嶺的身子怔了怔,一雙眼睛沒有焦距的看向他,片刻後淺淺的哼笑了一聲,然後往桌前俯了俯身,開口道:「不必了。」
她自己的情況,自己很明白,寧願在漆黑中死裡逃生,也不願意耗在那些冰冷的器材藥物上面。
她害怕。
看不到有什麼好怕的呢?
看不到,所以才更怕。
有些東西,它殘存在記憶中,是難以抹殺的恐懼。
一如當年,她很小的時候,她媽媽就被拉去醫院做過那些治療,慘無人道。
她就是得了這個雙相障礙的病,一會兒哭一會笑,一會兒對她特別好,一會兒又恨不得殺了她。
每天時而激動興奮的要命,時而喪的完全不像個人。
後來扔下她不管,自殺了。
也許是被病折磨的受不了,也許只是再也接受不了那些治療。
不得而知。
總之,說死就死。
自己解脫了,卻留下一個她,孤苦無依。
「我這個病怨不得任何人,只能怪自己承受打擊的能力太差。」她說著慘然一笑,繼續道,「否則不至於失去一個……人,就變成了這副樣子。」
人不人,鬼不鬼。
其實除了在發病的時候會控制不住的去想那些負面的東西,甚至無限倍數的放大負面情緒,但那沒辦法,她對抗不了。
其他的時候她都是很平常心。
她對路戰之所以忘不了,是因為她沒有愛過別人,她不知道應該如何從過去裡面抽身而退,所以只能一味沉淪。
但事實上,更多時候,她又是靠著那兩人丁點兒的,可憐的,過去的感情來熬過了一次一次的痛苦。
所以,不能忘。
也不想忘。
路戰一口飯在嘴裡,半天都沒有咀嚼動作,就那麼愣愣看著鍾嶺,他手指緊緊攥著筷子,關節硌的都生疼了,依然沒有鬆開。
不管是從他自己查的各種資料,還是聽季醫生說的,再包括之前丁欽所說的……這顯然不是說你承受能力強就能如何如何的。
而鍾嶺的一席話,說得輕描淡寫,好像完全沒有什麼大不了。
無非就是我太弱,我扛不住打擊,所以才這樣。
「不是……」路戰見難開口,連翻譯器都忘了用。
鍾嶺抬了抬手,彎唇又說:「世界上經歷挫折的人多了去了。」
說破大天,她就是失個戀,不至於到這一步。
她沒有怨天尤人的習慣,這怎麼都怪不到別人身上。
她這樣風輕雲淡,路戰心裡的負罪感就越強,寧願她就什麼都賴在她身上,也好過把他的錯,擇的一乾二淨。
「我以後會儘量調節,也就是個心理病,沒有關係,都會好的。」鍾嶺說完,捏了捏暖水袋,她有點緊張,指尖和手心兒都出了細細的汗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