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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16:23:55 作者: 令狐衝浪
不過這些她都看不到的,因為她已經瞎了很久很久。
大火之後除了一雙眼睛壞了,身體大面積燒傷之外,她一條命算是倖存了。
既然活下來了,就沒有尋死的道理。
即使苟且偷生,也要繼續苟且下去。
不是再為誰而活,也不會為誰而死。
但至於要怎麼活,那就無所謂了。
這裡是位於b市郊區的一個小院子,沒有人會想到,兜兜轉轉,她還是回到了這裡。
她不知道自己這點兒執念從何而來。
更不知道又什麼意義。
她一個人在這裡生活,不分白晝,不知日期。
餓了就吃點東西,困了就眯會兒眼睛,時間就那麼一點一滴的過去,自己都忘了究竟過了多久。
久到她已經不會再去回想從前,久到都快忘了自己還是個人。
她比行屍走肉,多的也不過就是那口氣,卻仍然不甘心死去。
門外一陣敲門聲傳來,打破她的沉思,她從窗口的小沙發上站了起來,起身往門口走去,每一步都走的很穩,幾乎沒有任何遲疑。
她十分輕鬆的避開了屋裡的擺設,徑直走到了門前,一路順暢的她不像個雙目失明的人。
轉動門把手剛一開門,一股冷風瞬間殺到了懷裡,冷的她微微縮了縮脖子。
她還是怕冷怕的要死,但仍然不肯呆在四季如春的海市。
那裡沒有她的回憶,也沒有她的家。
丁欽的人每周都會送一次補給的東西來,壓縮餅乾,麵包,水。
食物簡單,但對一個瞎子來說也足夠了。
她朝門外伸了伸手,一般是接過東西道聲謝就行了,也不用多言。
路戰沒有想到,時隔幾年見到鍾嶺,竟然是這樣一副情景。
她身上披著一條厚厚的毛毯,長長的頭髮遮著大半的臉,隱約可見猙獰恐怖的燒傷,從臉側一路到脖子上都是,她幾乎已經是面目全非,與以往那個美得驚心動魄的鐘嶺判若兩人。
她面上一副幽冷的神色,沒有任何表情。
但即使這樣,路戰依然認了出來。
就是她。
鍾嶺見半天沒有人說話,又往前伸了伸手,路戰視線定格在她身上,拿胳膊肘戳了戳旁邊的男孩,示意他說話。
男孩本來就被他嚇的夠嗆,趕忙穩了穩心神開口:「丁,丁先生給您找了個人做飯,明天就來,所以以後我就不來送了。」
鍾嶺思考片刻,收回了手來,往門裡退了一步,「不必了。」
如果說,她從前的聲音是低沉冷淡,那麼現在就是毫無人氣的喑啞,又是許久許久的不說話,猛不丁一開口像個行將就木的老人一樣。
她說著就要關門回屋,又被那個男孩叫住,他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旁邊的路戰,瑟瑟道:「他是個啞巴,保證不會吵到你的,你……」
放心二字還未出口,鍾嶺已經回到屋裡,重新關上了門。
路戰仔細聽了一會兒,裡面卻連半點兒動靜都沒有。
他在門外站了大概十幾分鐘,才緩緩離去,腳下一步一步,沉重萬分。
她雙目失明,身上的傷又這麼重,究竟是怎麼一個人在這裡過了兩年多呢?
他從來沒有去想,是因為害怕,恐慌,他害怕鍾嶺這些年過的很不好,甚至……悽慘,所以不敢想。
因為他不敢承認,這一切的始作俑者,都是他。
他連話都沒敢說,甚至喘息都是隱忍,生怕暴露自己。
生怕再次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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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從那個男孩來通知過後,他就真的沒有再來過鍾嶺這裡。
反倒是來了個啞巴,成天的一日三餐的做好,然後敲門把飯菜端給她。
鍾嶺幾乎都沒有怎麼動過,更多時候是道一聲謝謝,門都不太會開。
她自己已經習慣了,並不想再多一個人。
所以一個多月下來,她都沒有跟那個人正面說過什麼話。
她鮮少出去,基本都是一人在屋裡呆著,外面陽光明媚抑或是大雪紛飛都跟她沒有一點兒關係。
除夕那天,又下了半天的雪。
路戰來的時候,從市區帶了點菸花什麼的過來,算是圖個氣氛吧。
他忙忙活活了一下午,做了一桌子菜,然後去敲鐘嶺的門。
大概今天心情不錯?她還真給開了,啞聲問了句:「有事?」
她一說完自己又覺得有點不對勁兒,大概忘了他是個啞巴了,不會說話吧。
而人家想比劃點啥,她也看不到。
這就有點尷尬,一個瞎子一個啞巴,起碼的溝通都做不了。
想到這個,鍾嶺的嘴角輕輕挑了挑,看著像是一個淡淡的無奈的淺笑。
原本這種笑搭配她毀了大半的臉,應該是並沒有什麼美感的,但此刻在路戰的眼裡卻成了一道風景。
看一眼,就令他心痛的窒息。
他回神,趕忙拿出手機的語音轉化軟體,點了一下播放,一個機械的男聲響了起來。
「今天是除夕,我做了一些菜,一起吃吧。」
鍾嶺微微仰頭,看向了夜空,好像也才想起來,也看不到什麼,兩人之間沉寂半晌,最後她鬼使神差的點了點頭。
這是鍾嶺幾年來第一次與別人同桌吃飯,偶然聽到對面一陣水入杯中的聲音,側耳試探性的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