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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16:23:55 作者: 令狐衝浪
宋秘書快到清晨的時候才回去,路戰這一出事,公司很多事得需要他來處理。
鍾嶺拉了把椅子坐在病床前,她一隻手架在椅子上,另一隻手垂在腿側,面上閃著難以言喻的神色。
她目光直視著路戰,他口鼻上捂著氧氣罩,頭上纏著厚厚的紗布,臉上還有幾處不輕不重的劃傷。
鍾嶺八歲被送到組織里,從此開始接受各種嚴酷非人的訓練,她十幾歲開始執行任務,手上也有幾條人命。
生生死死經歷了無數次,早就不知道什麼叫做怕了。
直到今天,直到此時,才想起恐懼是怎樣的感覺。
她從小到大什麼都沒擁有過,所以她以為自己此生並沒什麼可失去的,也不懼怕任何失去。
原來,並不是啊。
她在他身邊三年,出生入死,無所畏懼。
卻原來,他既是盔甲,亦是軟肋。
鍾嶺起身往路戰的身旁走了兩步,盯著看了幾秒,他面上仍然是那麼冷硬的神情,即便是受了這麼重的傷也不見有半分緩和。
但就是他,就是他……
認不認都好,路戰就是她無論如何也離不開,走不掉的那個人。
鍾嶺的目光漸漸變得模糊,眸子上蒙了一層水汽,她俯下身去,在他的額頭輕輕印了一下,片刻後緩緩撤開身去,她的喉嚨發緊,半晌才吐出一句。
「我認栽了。」
她說完直起身來,還沒等站直,就對上了一雙微睜的眼睛。
鍾嶺愣愣的看著那雙眼睛,片刻失神。
而實際上,是完全不知道自己該說點什麼才好,她腦子裡下意識的反應居然是……剛才被發現了沒?
她看向看著路戰的臉,神色晦暗不明,眸子裡像是充斥著凝重的訝異。
鍾嶺調節了幾秒鐘,才倏地反應過來,然後趕忙跑到門口,「醫生,醫生……」
她喊完然後重新走到病床前,路戰鼻子上的氧氣罩有些勒,他抬了抬手想去摘掉,卻發現麻藥勁兒過後,渾身依舊酸軟無力。
鍾嶺直接伸手幫他摘了下來,俯身聽他要說什麼。
路戰看著她,乾澀的雙唇輕輕的張合了兩下,虛弱的語氣難掩譏誚,「床頭有按鈕。」
「……」
醫生過來檢查後,路戰的各項身體機能都恢復的不錯,剩下的就是好好護理,養傷,別的也沒什麼。
鍾嶺謝過了醫生,然後琢磨著出去給路戰買點吃。
據說吃什麼補什麼,那現在應該買條豬腿給他吃嗎?
出去轉了一圈兒,她買好了湯回來,路戰的精神已經恢復了些,他半靠在枕頭上,臉色煞白,擱別人身上可能就很憔悴可憐,但是在路戰身上……莫名多了些陰鬱病嬌的感覺。
神情目光里就寫了仨字兒,別惹我。
這幸好只是沒什麼大礙,真要給他截肢,怕是醫院現在都給炸了吧。
鍾嶺的手還沒有完全恢復,有些不太好使勁,所以只能把保溫桶夾在腋下,再用左手去開。
然後盛了一小碗遞到了路戰面前的小桌上,沒忍住問了句,「路先生,要我幫你嗎?」
她的意思是,用不用餵他啊什麼的。
也不知道自己哪裡來的勇氣。
路戰原本動也未動的表情,微微沉了下去,端起那碗湯,一飲而盡。
放碗的時候,下意識掃了一眼鍾嶺的右胳膊,也沒說話。
早飯過後,路戰躺下休息,鍾嶺才想起來去給沈飛打個電話,隨便扯了個謊給他。
之所以沒提路戰的事兒,是怕他問起來又沒完沒了。
兩人就這樣相安無事過了一天,到了晚上八九點鐘,路戰昏昏沉沉的睡了一天,精神好了起來。
鍾嶺卻正好相反,本來就一天一宿沒有合過眼,又是一夜高度緊張,神經緊繃著,早就睏乏的不行了。她靠在對面的家屬床上閉目養神,又不敢睡的太沉,怕路戰有什麼需求。
但她實在是太困了,手撐著半邊臉搖搖晃晃,全靠毅力支撐不倒。
迷糊間,聽到路戰喊了一聲,鍾嶺頓時清醒,困意全無,她起身邁到他身旁,開口問道,「是有什麼不舒服嗎?」
路戰清了清嗓子,「沒有,你睡吧。」
鍾嶺揉了揉臉,「不用,我守著你就行。」
路戰見她一臉疲憊的那樣子,蹙眉不悅,「你聽不懂人話了?」
「……」鍾嶺被他一句話噎在了胸腔,心說都傷成這樣了,嘴還那麼毒。
她沒說話,轉身回到家屬床邊,還不等坐下,路戰在後面喊了一聲,「鍾嶺……」
鍾嶺嗯了一聲,回過去頭去。
他的雙唇動了動,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等了半天,他卻一個字都沒說。
鍾嶺也已經習慣,他不說,她也不會上趕子去問。
她把病房裡的大燈關掉,留了一盞小的照亮,上床,睡覺。
也不知過了多久,路戰淡淡的聲音又響了起來,他說,「謝謝。」
鍾嶺哦了一聲。
謝什麼?謝她沒簽手術同意書嗎?
她也不知道到底自己是在做夢還是真的,印象中沒聽路戰跟她說過這種客套話,她翻了個身,面向他,含糊著說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