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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16:20:54 作者: 九月流火
伴隨著這股喜氣,紫禁城中的垂柳也漸漸冒出新綠,皇帝這段時間心情極好,新的寵妃有孕,兒子女兒接連成婚,仿佛天上的神佛都故意站在他這一邊。皇帝本來就喜歡熱鬧,這樣一高興,更是處處笙簫,宴會不斷。
四月春光正好,皇帝在西內大宴群臣,公主宗室、王孫公侯全都受邀在列。西苑放眼望去全是大片水澤,最中心的島上修建了華麗精美的宮殿,亭台水榭樣樣俱全,宴會就定在此處。身份尊貴的公侯權貴帶著家眷一路分花拂柳,穿過一道道拱橋,在綠衣宮女的引導下往宴客之地走去。
宴客的宮殿早在三天前就準備好了,因為害怕讓皇上掃興,宮殿周圍的時令花都是新移植過來的,不管能不能活,但此刻都是鮮艷絢麗的模樣。而宴席上的飲食,早半個月宮裡的太監們就開始琢磨了,一應酒水也都是宮中太監所釀,全部都不假人手。
楚錦瑤待在慈慶宮裡,等秦沂處理好文華殿的事情後,兩人才一起往西苑走。這一路繁花烹油,楚錦瑤都默默看著,等到了宴客之地,就算她做好了心理準備也被驚到了。
身後的玲瓏、桔梗早見了許多大場面,但是此刻也暗暗咋舌。桔梗甚至忍不住默算起這一日所需的花銷,不說別的,光點心酒水就是一筆大數字了。
楚錦瑤偷偷去看秦沂,果然秦沂臉色不太好,但好歹忍住了。西苑相當於皇家水上園林,規矩比紫禁城裡輕鬆些,但饒是如此,男女也不能共同赴宴。
秦沂要去東殿,那裡已經有許多臣子等著了。秦沂不知為何有些不放心,他囑咐了幾句,才不甘不願地朝東殿走去。楚錦瑤目送秦沂走遠,等他的背影看不見後,這才登上轎輦,朝宴請女眷的西殿走去。
一進西殿,自然又是一通請安問好聲,一個侯夫人嘴快說道:「路上的時候我曾遠遠看見過太子妃的轎輦,我還以為我們來遲了,不成想我們竟然先太子妃一步到。太子妃您路上可好?是不是被什麼耽擱了?」
另一個有臉面的國公夫人笑道:「這就要問太子殿下了。我進來的時候從另一條路走,剛好看到太子殿下正和太子妃說話。這麼漂亮貌美的太子妃,殿下可能是放心不下,怕我們欺負太子妃,這才多教了幾句吧。」
周圍的人聽到全都笑了,剛才的侯夫人笑道:「竟然是如此,怪我多嘴了!太子妃和殿下感情真好。」
「兩位夫人說笑了。」楚錦瑤笑著推脫過這個話題。楚錦瑤不覺得有什麼,而其他夫人雖然是奉承,但其實也都是心裡話。都說娶妻娶賢,納妾納色,大多數公侯對正室夫人的態度都是疏遠又尊敬,對妾室才有男女之間的親近狎密。太子都和太子妃成婚幾個月了,在外面還跟新婚夫婦一樣,眾夫人們看在眼裡,不覺有些酸澀。
眾人或真或假地開著玩笑,她們正說著話,皇后來了。
皇后一旦到場,宴席很快就開了。果然沒過多久,一個太監從東殿跑過來,附耳和小齊後說了一句,小齊後就抬手道:「開宴。」
女眷宴席也有歌舞助興,但這些歌舞都是宮廷雅樂雅舞,美則美矣,看久了也沒什麼意思。楚錦瑤坐在皇后右下首,席位比其他人都高,在楚錦瑤下面,才是淑妃、麗妃這些高位嬪妃,宮眷過後,外命婦按品級繼續往下排列。
相比於緩慢優雅的歌舞,楚錦瑤更喜歡看宴席上的這些女人。宴席的座次可大有講究,誰和誰不睦,誰最近風頭高,光從座位上能看出許多門道來,這可比歌舞有意思多了。
不過和往日不同的是,今日憐嬪也出席了,而且座位僅在麗妃之下,和惠妃同位而坐。憐嬪就是前段時間偶然被楚錦瑤撞到有孕的宮女,除夕夜被人「發現」後,皇帝大悅,當場封她為憐嬪。從小小宮女一躍跨入高位妃嬪,非但成為九嬪之一,如今還能和原來的主子----惠妃同席而坐,憐嬪這等風雲際會,也是難得了。
當然,如果憐嬪能成功生下龍子,那才是真的翻身成鳳凰。自從皇帝知道自己多了個未出世的孩子,他龍心大悅,對孩子的母親也憐惜起來。憐嬪梨花帶雨,楚楚可憐,非常符合皇帝憐香惜玉的標準,因而憐嬪雖然不能承寵,但也靠著孩子成為後宮中新的寵妃。她受寵的勢頭已經能和麗妃一較高下。
在座的麗妃、淑妃要麼自視甚高,要麼受寵已久,誰能受得了和一個卑賤的宮女同位而坐。至於惠妃,那就更慪得慌了,憐嬪從前是她的宮女,平時只能做些粗活,惠妃從未把這種奴婢放在眼裡,然而現在,憐嬪一躍成了她的「姐妹」,和她坐在一塊,更要命的是還比她得寵。
惠妃一整個宴席臉皮都在抽搐,顯然氣都氣飽了,哪裡還吃得下其他。可惜即使其他妃子再不屑又如何,誰讓憐嬪懷了龍種呢?要是這一胎生下來,封妃也是再尋常不過的事情。
楚錦瑤看了一會,深深覺得看女人斗女人真是有意思。她舉箸挑了一顆被雕成珍珠狀的豆粒,發現即使是一顆不起眼的豆子也是用鴿子湯吊過的。還不等楚錦瑤感嘆完皇家人的奢靡,身後突然傳來悠長的歌聲。
哪裡來的樂聲?何人敢在這種地方唱歌?楚錦瑤側過身,看到寬廣瀲灩的水域上,慢悠悠劃來一艘畫舫,船頭站著一個綠衣女子,正在嫵媚地舞動袖子,一張俏臉時隱時現,反而更勾起旁人的探究之心。船艙里還坐著幾個彈琴、奏琵琶的伶人,歌樂聲就來自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