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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16:20:54 作者: 九月流火
    小林子雖然嘴上里嘖嘖嘖,但是內心裡卻由衷替太子高興。他來太子身邊的年限淺,等他見到東宮的時候,秦沂已經被封為太子,並且養成了冷淡不耐煩的性子。這些年風風雨雨走下來,不是沒有艱難危險、命懸一線的時候,也不是沒有女人向太子示好,想攀上東宮這條大船,可是秦沂一直是不冷不淡的模樣。文孝皇后的早逝,父親和姨母的雙重背叛,帶給秦沂的傷害太深了。這種影響直到秦沂長大,按理他已經足夠強大,可是卻依然無法擺脫。

    所以小林子看到如今的場面真的很高興,聽湯信義說,自文孝皇后走後,太子就少有和什麼人好好說過話了。閣老和太傅熱切關注秦沂的學業,生怕他長歪,可是哪裡會和秦沂說冷說熱,關心年幼太子的心理狀況?相反,一個理智、冷淡、不留情面的繼承人,才是他們願意看到的。

    小林子也覺得太子爺是個厲害的儲君,以後也會是一個合格的君王,可是他作為太子身邊的跟班近侍,立場和外面的臣子又不一樣。如今太子妃來了,能和太子說說與朝政無關的「閒話」,關心太子冷暖,小林子覺得這很好。

    屋外的雪尚未消融,空氣中都帶著生硬的冷意,而隔著一道紗窗的宮殿裡,金猊獸裊裊吐出清香,五扇的宮屏富貴典雅,和外面的寒冬宛如兩個世界。秦沂握著楚錦瑤的手,帶著她在紙上一筆一畫地寫字,楚錦瑤的心突然就安定下來。

    我有嘉賓,鼓瑟吹笙,琴瑟在側,莫不靜好。從前覺得抽象的詩,突然就形象起來。

    書房裡,楚錦瑤在秦沂的「幫助」下寫完了一頁大字,非常愉快地結束了今日的課業。她把自己的東西都收拾好,然後撐著下巴看秦沂干正事,一邊還有一搭沒一搭地和秦沂說話。

    楚錦瑤東拉西扯地說了半天,突然想起來那個疑似懷孕的妃子還沒和秦沂說。楚錦瑤趴在桌子上,悄悄拉秦沂的衣袖。

    「殿下,我有一件要緊事和你說。」

    秦沂聽了只是輕輕一笑,顯然並沒有把這所謂的「要緊事」當真。從前他處理朝務都是極其嚴肅的事情,無論是內侍還是謀臣,看到他在寫東西都不敢打擾,可是今日多了一個楚錦瑤,時不時就來分散他的注意力。然而奇怪的是,這種感覺還不算壞。

    至於楚錦瑤所說的要緊事,秦沂是不太在意的。他抱著哄楚錦瑤的心思,配合地問:「是什麼?」

    楚錦瑤越發壓低了聲音,四處看周圍確實無其他人後,才低低地說:「惠妃身邊有一個宮女,雖受了聖恩但是卻沒有冊封。我懷疑,她可能懷孕了。」

    秦沂的筆尖不由一頓,抬頭看向楚錦瑤。

    楚錦瑤接觸到秦沂的目光,知道此事嚴肅,臉色也鄭重起來:「我給皇后輿饋之日,出門時不小心掃的那個宮女,她反應特別大,而且下意識地護住小腹。我這幾日讓宮女仔細注意過,發現她的行跡確實可疑,她幾乎是刻意地避開了所有人的接觸,神情也非常惶恐不安。我剛剛來,宮裡人都認識我的陪嫁丫鬟,我不敢過多接觸她,就只能試探到這裡。」

    秦沂已經放下了筆,微垂眼思索起此事。楚錦瑤不打攪,靜靜地等著。

    如果那個宮女真懷了龍種,這應當是大喜事,為何會戰戰兢兢不可終日呢?而且,看她那處處躲避,不敢讓旁人知道的表現,愈發可以斷定這其中有鬼。

    自從小齊後入宮後,宮裡的女子除了小齊後自己,其他人再難懷孕,即便懷孕也很難平安生下。那個宮女惶恐的表現,可能正出於此處。

    秦沂想了一會,把楚錦瑤拉過來,低聲問:「你可知,為何宮裡最大的孩子已經十二,而我和另兩個皇弟相差不過一兩歲,就是秦淑她們幾個,也都相差不大?」

    楚錦瑤有猜測,但是不敢說。她搖頭:「不知。」

    秦沂抱著楚錦瑤,手指在桌子上有節奏地敲擊。楚錦瑤知道這是他在想事情,於是安安靜靜地不去打擾。過了一會,秦沂說:「這件事你不要管了,你自己的安危為上。那個宮女的真假和底細,我來安排人試探吧。若這次是真的,倒是個好時機。」

    好時機?是做什麼的好時機呢?楚錦瑤手發涼,但是無論如何,她都站在秦沂這一邊。秦沂思索,而楚錦瑤也沒有接話,屋裡氣氛正有些凝肅,隔間外突然傳來小林子刻意加大的聲音:「太子爺,太子妃,午膳擺好了。」

    「先用膳吧。」秦沂把楚錦瑤拉起,一起去外間用飯。等用完午膳後,他們兩人回了內間休息,秦沂和楚錦瑤相對坐在榻上,邇雪進屋來換茶。

    邇雪全程低著頭,動作利索又安靜。秦沂本來在聽楚錦瑤說話,見到邇雪進來,眼神探究地落在邇雪身上,不辨喜怒。

    楚錦瑤頓時警惕起來,邇雪美貌又聰慧,在宮裡跌打滾爬了許多年,沒有被傾軋嚴重的宮廷底層同化,反而打磨出一種堅韌感。這樣的女子應當是很討男子喜歡的,而之前楚錦瑤為了練規矩下苦工的時候秦沂就說過,他很欣賞這種韌性。莫非,秦沂正好喜歡邇雪這種類型?

    邇雪已經躬著身子退出去,而秦沂還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楚錦瑤心生不悅,顧不得失禮,越過桌子,伸手去堵秦沂的眼睛:「不許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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