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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16:19:05 作者: 季瑩
    說罷,她抽起繞在肩脅的鞭子,如蛇吐信般地抽往楚樵的方向。她擺明了是要先來個下馬威。

    楚樵直覺將花綺推得遠遠的,另一瞬間,他前胸後背俱已吃上好幾條鞭痕,可他卻更挺直背脊,毫不畏懼的直視著仇英冷笑。「我楚天漠水裡來,火里去的行走江湖多年,妳這幾鞭我會看在眼裡嗎?」

    「你莫不是要我把你千刀萬剛吧?」

    「妳敢嗎?」也許是已然倦於再與這班賊人玩這類一面倒的遊戲,楚樵故意激著仇英。

    「咱們連格格都敢動,你不過是區區一個捕頭,咱們有何不敢的?」這回是巴鍇抽出預藏在靴里的匕首在楚樵的喉間壓出一道血痕。

    眼看巴鍇更用力的壓著楚樵的喉管,花綺忍不住心急的徒手格開匕首護在楚樵的胸前,不顧自己的虎口被刀刀劃出了一道淋漓血痕。「不!以大清格格的身分,我勒令你倆不准再動他一根寒毛!」

    「哎喲,勒令耶!格格就是格格,唬弄人的氣勢果然不同凡響,可格格說的話,對我巴鍇而言,不過就是響屁一個。」巴鍇十分不敬的回答,接著,更不敬的對花綺毛手毛腳起來。「既然妳不讓咱動楚樵一根寒毛,那咱就先動妳一根寒毛如何?」

    巴鍇伸手要抓花綺的柔荑,一臉的猥褻表情。

    楚樵一時間氣急攻心,手一揮便是狠狠一掌,原想忍耐到救兵到來,可現下,他不出手不行了,打死他他都無法眼睜睜的看花綺遭巴鍇的蹂躪,可沒想到他才一出手,便有兩個壯漢上前來制住他。

    這一掌果真厲害,打得巴鍇跌到牆腳去,昏沉掙扎了好半天還爬不起來。

    仇英瞇著眼啐他一口,「酒囊飯袋!」說完,她又是一鞭抽來,但這次不長眼的鞭子卻是落在花綺身上。

    如同楚樵那般,花綺也被一名壯漢箝制著,那壯漢如老鷹抓小雞般的箍住她,半點也不憐香惜玉。

    最最可恨的是仇英,她不斷朝花綺單薄的背甩下一鞭又一鞭,不但扯裂了她素色的單衣,還在她欺霜賽雪的肌膚上烙下鮮紅的鞭痕。花綺拱著背脊,身軀緊繃且不由自主的抽搐起交。

    已經是第幾鞭了?疼痛讓花綺的眼前起了迷霧,身子不覺往下滑。

    「如何啊?姓楚的,這是教你看清我仇英的手段。我可不怕制不了你,因為我手中握有對付你的王牌,你摯愛的女人--靖王府的三格格花綺。」仇英現出得意的嘴臉。

    看見花綺受到傷害,楚樵現下的樣子似乎也距離發狂不算太遠了,即使手腳都被制住,他依舊目皆欲裂的戮力掙扎。

    「放開她!不,妳搞錯了,我不愛她,半點兒都不愛她。可她畢竟是個弱女子,你們不該如此待她……」他聲嘶力竭的吼著,氣急攻心的狺吠。

    皮鞭再度甩出,這次的力道更大!

    天哪!援兵在哪裡?待望月早已高掛小窗外。

    「我不愛她,一丁點兒也不愛!放開她。」

    也不曉得楚樵究竟強調那句話多少次了,它們似乎隨著仇英的每一鞭烙入花綺的背與心!

    一丁點都不愛……這是他的真心話嗎?她昏沉沉的想著,白色迷霧變成黑色迷霧,且愈罩愈濃了……淚水難以控制的模糊了一切。

    「有點良心,仇英,妳的目的達成了,三格格已不是黃花閨女,也可能已經懷了我的孽種,如妳所願,妳毀了我倆,妳怎麼還能如此對待她?」楚樵聲音梗塞,可他卻不自知。

    皮鞭再落!花綺的肉體己瀕臨麻木了,或許待會兒就不會有感覺了吧!可是,石室怎麼愈來愈暗了呢?不是還點著燭火嗎?

    她勉強自己聆聽四周的聲音,有廝殺聲、尖叫聲,以及閃來閃去的刀光劍影,那些聲音是真實存在,抑或出自她的想像?

    楚樵憤怒的嘶吼與仇英恐懼的尖叫同時傳來,她感覺到抓著她的人鬆開她,教她如一攤爛泥般無法自己的往下溜。她跪坐在腿上,徒勞的想撐住自己。

    「花綺--三格格?!」

    是天漠的聲音,那個方才一直強調「一丁點都不愛」的聲音……

    花綺努力想張開眼瞧他,可太難了,她的腦袋裡似有千金重,脖子卻像鏤了空似的,好比柔弱的花梗,只要稍加施力就會折斷。

    也無所謂了……反正燭滅了,霧也更濃了,黑暗讓她再也瞧不清任何東西,唯一重要的是……她累了,也倦了,想要休息了……

    終於,如斷弦般,她「喀」的一聲向前栽倒,讓黑暗的迷霧吞噬了她!

    ******

    翠屏障,鴛鴦交椅,就差喜幛與紅燭。

    花綺睜大明眸,一一梭巡這似曾相識,又有些陌生的地方,然後,她的目光銜接到楚阿奶溫柔的眸子。

    「阿奶--」她喉頭乾澀,發出的聲音感覺像極了呻吟。

    「丫頭--不、不!是三格格,妳醒來了喲!」楚阿奶急忙走到床沿邊,喜孜孜的喃道:「妳醒了!謝天謝地、謝菩薩保佑喔!妳昏迷了三天,樵兒可是心急如焚哪!」

    「我昏迷了三天?」她困惑著,但突然間,一切的記憶又如排山倒海般的席捲而來。

    天漠、馬跡山、仇英、巴鍇、石室,以及……鞭刑!她的眼神倏地變得幽暗。

    「感覺如何?三格格。」楚阿奶人雖老,卻也觀察入微,老人家極心疼她所受到的非人折磨。

    「還好。」她低喃。「天漠呢?這屋子是--」

    「這是樵兒……的房間,他抱妳回來時,堅持要妳住進這房裡。」楚阿奶解釋。

    「阿奶,那……天漠呢?」她微窘的問。

    「我在這兒。」

    熟悉的聲音響起,她的心跳也因此而頓了一下,只見楚樵正大步跨進房裡,看來十分健康、無恙,且……冷淡。

    見楚樵來了,楚阿奶馬上十分知趣的找了個藉口離開。

    待阿奶出門去,他這才揭去淡漠的面具,走近床沿,殷切地俯視著她。「妳還好嗎?」

    她搖搖頭。「事實上,不好,我……怕極了。」

    「可我記得,當仇英鞭打妳時,妳哼都沒哼一聲。」他微揚著嘴角說。

    「我才不想看她躊躇滿志的嘴臉呢!既然知道她不達目的,絕不善罷甘休,那我又何必出聲教咱們狼狽、教她得意呢?」花綺的外表雖柔弱,可行事談吐卻都帶豪氣。

    「無怪乎闇達查錦要說妳是靖王府四位格格中最有巾幗氣概的一位,若生在亂世,妳定是另一個擊鼓助夫的梁紅玉。」

    聞言,花綺因楚樵話里的親昵意味而臉紅,之後才想起楚樵此話有語病。「闇達查錦?他怎會同你提起我?」

    「說起來,咱們此次順利脫困,可全是闇達的功勞。」

    「嗄?!」花綺變得目瞪口呆。

    「闇達說,妳上馬跡山那日一早,他正巧打王爺的房裡出來,見妳匆匆忙忙的轉身。他看妳形跡惶惶,便一路跟蹤妳到太湖畔,這才明白妳可能是偷聽到王爺同妳兩位姊夫的談話,並傻裡傻氣的打算單槍匹馬上馬跡山救人。」拉了一張圓凳坐下,他看著她的眼中有著苛責與柔情兼備的神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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