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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16:09:42 作者: 禮若蘊
高生不安道:「正在搶救,還不清楚。」
秦沉的心已經降到了最低處,整個人恍若直墜冰窟,他仿佛在世界末日的前夕,一股血直衝頭頂,腦子裡嗡嗡的響。
一路飆車來到醫院,秦沉在外面等待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很煎熬,他沉重凌亂的踱步,來回,走著,聽到張姨哭哭啼啼的聲音,秦沉沙啞的低吼道:「又不是死了!!別哭了!」
張姨壓聲抽泣,高生寬慰了幾句,也有一絲的不安,二小姐在他心裡一直都是高貴的公主,他不希望明媚溫婉的她有任何閃失。
終於,病床被護士推了出來,醫生疲憊的取下口罩,「病人無事,只是失血過多,好好修養些日子就行了。」
張姨和高生都向醫生說了很多句謝謝,唯獨秦沉從一開始就跟在病床旁邊走著,他緊緊的盯著那張蒼白削瘦的面孔,他的眼眶裡閃著淚光,打轉著,漸漸風乾。
病床安置進病房後,秦沉坐在床邊輕握著白語清的手,她的手背上正在輸血,腕上包裹著白布,布上的血微微滲出。
他一遍又一遍的親吻她的手背,他知道這都是他逼的,他害得她日漸消瘦,他害得她食欲不振,他害得她一遍遍的喊疼。
可是,他太愛她了,無法忍受不占有她,無法忍受她與別的男人接觸,無法忍受她不在視線里以及不在掌控的範圍里呆著。
真的,錯了嗎?
這一步步的緊靠,他以為她最終會愛上他,他以為他能徹底擁有她,倒頭來竟將她逼的更遠了。如果一個人不是壓抑太久,怎會自殺?他消磨了她的意志嗎?消磨了她對生活的希望嗎?
秦沉自責悔恨著,他撩開橫在白語清臉上的髮絲,秦沉起身繾綣的吻著她的唇,淺嘗輒止,並不敢太用力,生怕此時如瓷娃娃一般的她,會碎。
她太脆弱了,微微的日光投下,她的皮膚竟白得有一些透明,青色的細管清晰可見,隱約跳動著,映襯她的生命跡象尚且安穩。
高生和張姨不太敢發出聲音打擾秦沉,他似乎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偶爾紅紅眼睛,淚水卻從不掉下來,他鼻尖微紅,唇齒緊合,瞳孔里的那一點黑越來越小。
他們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秦先生,他一直是高高在上的,氣勢從來不怒自威,那堅硬挺拔的脊樑強大支撐著秦氏的一切。
今天,他偶然流露的脆弱,讓他更顯真實了。
一把名為霸道的雙刃劍橫在他們之間,秦沉擁有她,是幸,消磨她,是不幸。
在昏迷的第三天,白語清沉重的抬起眼皮,消毒水的刺鼻味兒縈繞著,腦中一片空白,她的手腕陣陣劇痛,隨著脈動的跳一下,便刺疼一下,深入骨髓。
寂靜的房間裡只有點滴的聲音,雪白的牆壁很刺目,因為陽光反射在上面,攝入了她經久未睜的眸子裡,瞳仁強烈的收縮著,慢慢平靜,她漸漸想起自己為什麼會躺在醫院,唇邊露出一抹無奈干。澀的笑。
白語清的手被一隻微涼的大手緊握,她緩緩側目,秦沉枕在床被上淺睡,他的眼圈一片烏黑,彎長的睫毛垂在眼瞼下形成扇形的陰影,那雙濃密的眉毛緊緊地蹙著,他的唇上有嶄嶄的齒痕,硬挺的面容深邃灰暗,臉胖削瘦了些。
她動了動手指,秦沉如預料一般甦醒,他先是一怔,接著那雙黑亮的眼睛裡迸射出一抹喜悅,他眉宇之間有濃濃的疲憊,秦沉的喉嚨吞咽著,乾澀道:「痛麼?」
白語清眼中升起水霧,她點點頭,舔舔發乾的唇,嘴角下垂,「哥,對不起。」
秦沉嘆息一聲,他的眸子裡布滿了血絲,眼皮一垂一抬,潤了潤黯然的瞳仁,他淡淡道:「你又對不起我什麼?該是我對不起你,呵,竟逼得你自殺。」
他垂頭喪氣的模樣,沒有往日的半點意氣風發,高高在上的他好似跌入了泥潭地底里,白清驀地有一絲心疼,她微瞌眼皮,剪水秋瞳半睜著,看起來有一些呆。
秦沉緩緩站起來活動了一下筋骨,隱約還能聽見骨頭互相摩擦的聲音,他攏攏深色的外套,接了杯溫水遞到她唇邊。
白語清抿了幾口溫水,嗓子裡沁入暖流,從食道蔓延至肚裡,舒服了幾許。
秦沉吩咐高生買來流食,高生的目光掃了下白語清,便退出去了。
室內靜謐無聲,秦沉不言不語,慢慢的用勺子餵她喝下營養流食,白語清肚子微脹後,搖了一搖頭。
秦沉便把碗擱在了櫃邊。
他的雙手交叉相握,秦沉坐在椅子上,身子前傾,手肘擱在腿上。
他搓搓面容,秦沉的嘴邊有些青渣,略微的扎手,他低沉道:「養好傷,你在公司里從基層做起吧,我不會給你開任何後門,除了進去的名額。」
白語清微怔,她臉上沒多大喜色,只輕輕嗯了聲。
秦沉把椅子往前挪了挪,他的目光在白語清臉上打轉,他繼續道:「每天按時回家,不許跟男人接觸,除了工作時可以,要拒絕任何有企圖的人。」
白語清微微顰眉,無奈道:「嗯…」
反正再遇到一個喜歡的男人,是一件很難得的事,姑且專心上班吧,他能給她正經進入秦氏的機會,已經不錯了。
秦沉喚來醫生替白語清檢查了一遍,沒什麼大礙,就是身體虛弱,還有過度貧血。
白語清躺下休憩時,見秦沉抱著手臂打瞌睡,一副勞累過度的樣子,她心裡有濃濃的愧疚感,白清往床裡邊兒挪,她拍了拍身旁的空位,「哥,上來睡吧,要不然,你回家睡。」
秦沉的眼皮粘在了一起似的,眼睛只露了一個小小的fèng隙,三天沒好好休息,看到她安然無事,心裡的大石頭也已放下,便覺得更累了,他的話有些不清,「會碰著…你的手。」
他的頭微微垂著,一抽一搭,俊臉朦朧不清。
白語清訥訥道:「不會的。」
秦沉的耳朵微動,他的紅唇邊漾起淡笑,然後費力的抬起眼皮,小心翼翼的鑽進被窩裡,他摟緊了白語清的腰,削瘦的下巴摩挲著她的額頭。
硬硬的一些淺鬍渣很扎人,白清推了下秦沉的下巴,「扎人,別動。」
他輕輕的「唔」了聲,果然沒動了,似乎已經陷入了深眠,白語清拉起被子替他蓋好,他身上的溫度很涼,涼得讓她自責。
白語清的側臉貼在寬厚的胸膛上,靜靜聆聽他強健有力的心跳聲,過了很久她還沒睡著,依稀聽見了幾聲朦朧的囈語,細細一聽,他似乎喚著她的名字,「清…清清…」
白語清的手指微微彎曲,她察覺腰上的手臂越收越緊,她險些背氣,白語清把臉微微朝上呼吸,卻一不小心,吻到了他的喉結,她有點慌的低下頭,然後費力小心的翻身,他整個人都貼緊了她的背部。
秦沉的頭漸漸窩到她的脖頸與肩膀之間,他的側臉緊緊貼著她的耳朵,均勻的呼吸很濃重,沒有一點鼾聲,他時不時的摩挲著她的頸窩,白語清只覺得他新長出來的一點鬍渣很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