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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16:05:49 作者: 秦向上
「怎麼天還沒亮就有人來?」老頭兒嘟囔著蹲在房樑上,沒辦法,誰叫他前幾天還跟管事說他要走了呢。
院子裡的那人鬼鬼祟祟,推了推門,便沒有了動靜。肖瀟躺在床上心如擂鼓,不斷思考這是賊還是什麼殺手,以及自己到底得罪了什麼人。短暫又長久的寂靜之後,窸窸窣窣的聲音才再一次響起,肖瀟看那月光從一絲變成一片,連忙閉上眼睛。
「是你?」
一聲驚呼和肖瀟的疑問疊在一起,江暮雨也坐了起來,驚訝地看著被擒住的「賊」。這小賊不但是個女人,而且是個大家都熟悉的人,那就是雨怡姑娘身邊的丫鬟,春雨。春雨見自己被抓住了十分驚慌害怕,嘴裡不停地說著「別打我,別打我」,抱著膝蓋在牆角縮成一團。三個人面面相覷,不知從何下手,最後肖瀟只能給這個「小賊」倒了一杯熱茶,然後搬來一個小板凳給她,無奈地開口問道:
「你來做什麼的?」
春雨驚魂未定,喝了好幾口茶才冷靜下來,哆哆嗦嗦地說:「夫人她風寒一直沒好,我想著是因二老爺染上的,就想來看看……」
「白天不能來,非得這天都沒亮偷偷來?」老頭兒一挑眉,摸著鬍子質疑道。
春雨一臉為難:「白天要伺候夫人……」
「雨怡姑娘得風寒幾日了?」肖瀟想著之前的肖瀟,心裡突然有了不好的預感。如果真的是被江暮雨傳染上的,雨怡姑娘很有可能得的是虜疫啊!他急忙繼續問:「她臉上是不是長瘡了?」
第24章
「二夫人怎麼知道?」春雨驚訝地看著二夫人,「昨個兒便起了。我說請鄭大夫重新看看,夫人她硬是不讓,我實在沒辦法才想著來看看二老爺是否痊癒了,若是好了那也就不用再請鄭大夫。」
完了。
肖瀟心裡咯噔一聲,情不自禁地看向老頭兒,思考要不要跟她說實情。其實都怪他自怨自艾了這麼些天,都忘了還有別人接觸過江暮雨。雨怡,春雨,德子……這江園恐怕沒幾天就會都染上虜疫,而一切的源頭就是他的疏忽!
「滅世,呵呵,滅世……」老頭兒又哭又笑,然後突然面無表情地看向肖瀟,「出城。」
肖瀟不明所以,然而還沒來得及發問,他便和江暮雨一起被老頭兒提著跳出院牆,往城門飛去。現在還沒到開門的時候,城門當然是緊閉著,肖瀟原以為能歇一會兒問個明白,但是老頭兒不知向守城的士兵看了什麼,那士兵便給他們開了一扇側門放三個人出了城。
天色將明未明,所有的景物都被籠罩在薄霧之中,朦朦朧朧看不仔細,就像鬼怪一般猙獰。偶有尖利的鳥叫聲以及不知名的動物吼聲划過黎明,肖瀟的胳膊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不知道是因為凌晨的冷寂還是可能發生的事。
一路上無話,直到到了一個黑漆漆的小院,老頭兒將兩人放下之後才一臉凝重地開了口:「這是我以前買下的院子,裡面平常的生活用品都有。這些日子你和傻徒弟就住在這裡,千萬不要出門,我會每三天給你們送一次吃的。若是我沒有來,你就讓傻徒弟去這附近村子買或者換,你千萬不要出門,知道嗎?」
「到底怎麼了?」肖瀟茫然又不安,想到之前老頭兒說虜疫時提到的什麼「屠城」,心中恐慌不已。他狠狠抹了一下臉,故作兇狠地說道:「你不說清楚還想讓我聽話那是不可能的!我是沒用,我是沒有武功,但是我有腦子,我可以出主意!我不是只能縮在別人背後的稚子,再說你總要讓我知道你要做什麼,我才能更好地配合不是?」
老頭兒看著一臉怒意的肖瀟,沉默良久還是開了口:「前些日子官府帶回兩具屍體,後來證實其中一個便是因虜疫而死。洪知府下令將曾接觸過的人都暗中抓了起來,集中放到城外一處莊子,若是有人犯病便要直接全都燒了。可這虜疫若是這麼容易就解決,那也就不會有當年的慘劇了……這些天我去見過洪知府,他說城裡已經有一成的人染病,恐怕是控制不住了。」
虜疫早就控制不住了。從臨安縣逃出來的沒有幾百,也有幾十人,破廟裡的兩具屍體只是最早被發現的而已。況且那兩具屍體抬回來的時候,圍觀的何止百人?與他們接觸過的又有多少?知府不過將衙役帶路人抓起來帶走,根本沒有想到圍觀的好事者。如今的突然爆發,不過是一種必然罷了,只有知府還在糾結到底哪個環節出了錯。
第25章
洪知府簡直是焦頭爛額,忙得不可開交。
當年他被派到安城做知府時,可謂是各路人馬紛紛出力,老師、岳父好一通力薦才讓他坐到這個位置,因此他幾乎高興了整整一年,想起來就跟親近的人說說。他還常常教導自己的兒子:多條人脈多條活路。如今回頭看看,他恨不得拍死當年那個愣頭青一樣的自己,果然老天爺還是看不慣這種走捷徑!這知府安安穩穩地做著做著,怎麼就要把命交代在這兒上面了?
自發現染上虜疫的屍體之後,他是人也關了,屍體也燒了,提心弔膽生怕重蹈覆轍,讓這安城變死城,丟了這頭上的烏紗帽和全家老小的性命。可誰知,還是讓這虜疫在這安城擴散開來。看著日漸消瘦的小妾和害怕的兒女,他集合了安城所有的大夫,重金懸賞給能拿出應對之法的人----可幾乎所有的大夫都用他們死灰的臉色告訴了他答案,虜疫無藥可醫。給王城送去最後一封奏摺之後,洪知府毅然決然地下令封城,等待最後的審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