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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16:03:07 作者: 長明夜
男人披著外袍站在院門口,將她接了個滿懷。
耳畔的風停了下來。
伸手緊緊抱住眼前人後,月昭琴原本僵硬的身子終於漸漸放鬆下來。
她把頭埋在男人的胸口,聆聽著那強有力的心跳聲,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俢北辰低聲問她:「怎麼了,嗯?」
可月昭琴卻閉上了眼睛,不知道該怎樣回答他。
她能說什麼呢?
說,她其實不是月昭琴,她叫趙月。她本來有陪伴著自己的親人,有爸爸媽媽,奶奶和弟弟。
說,後來他們全都死了,她什麼也沒有了,甚至還犯下滔天大罪,只能靠跳樓來結束自己的生命。
說,她開始畏懼死亡,開始害怕自己會失控,也害怕這一切只是一場夢,其實她根本沒有來到這個世界,沒有見過名為俢北辰的人。
「……我很好。」月昭琴低低地說著,又像是強調一般,重複了一遍:「我很好,師兄,我很好。」
半晌,她聽到男人一聲輕嘆:「月昭琴。」
她仰頭看著男人專注的神色。
俢北辰說:「我在這裡,不要怕。」
月昭琴忽然鼻頭一酸,感到一種遲來了幾十年的委屈。
她有太多的恐懼,從上一世到如今皆是如此。
永遠充滿惶恐,永遠杞人憂天。
縱然她偽裝得再好,可也有那麼一瞬,她曾希望能有一個人抱緊自己,對她說:「不要怕。」
月昭琴垂下頭,靜靜感受這懷抱的溫度。
俢北辰的下巴抵在她的頭頂,圈住她的手臂力度正好,既能給她安全感又不會使她感到禁錮。
月昭琴覺得自己快要迷戀上這種感覺。
迷戀上對方的溫度,對方的氣息,還有他堅實有力的懷抱。
可她知道自己不能這樣。
於是片刻之後,她近乎是強迫自己一般,從對方的懷裡直起身,退後一步看著他。
她微笑著說:「抱歉,大王,做了個噩夢。」
俢北辰安靜地注視著她,那雙眸子似乎翻湧著她看不懂的情緒。可她此刻什麼也不想去想,只是艱難地維持著若無其事的神情,慢慢地說:「看來是最近練功有所懈怠,才給了心魔可乘之機。」
過了片刻,俢北辰淡淡地說:「那就去好好休息吧。」
月昭琴低聲應下,轉身離開。
俢北辰站在原地,看著她走進門內,一直等了很長時間才放心地離開。
**
心魔已經不在了。
月昭琴靠在門上,緩緩地滑落在地。
她捂住頭,長長地呼出一口氣,眉頭皺得很緊。
區區一個心魔罷了,就算有那份夢境的加持,也不該受她挾制,今天實在是太沒用了。她面無表情地想著。
按照她現在修煉的功法,要到第五層才能收服心魔,而在這期間,她隨時都有走火入魔的風險。
這就是修魔的代價,但她既然當初選擇了這條路,那便無論付出什麼代價,她都一定會走下去。
於是月昭琴就這樣坐在地上,靜靜地復盤著近期與心魔的每一次接觸。事不過三,她絕對不能容忍自己再次栽到心魔手裡。
她在那裡呆了很久很久,一直到天光亮起,才恍然驚覺,連忙站起身收拾好心情。
這一刻她的臉上重新掛起習慣性的笑容,推門而出,準備迎接新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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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幽寂的夜晚,女孩坐在床邊,安靜地翻開手裡的書。
她入迷地看了一頁又一頁,看到她最愛的角色在一夕之間陷入泥濘,看到他一無所有,深受折磨。
可惜等到這段劇情結束後,她不得不留戀不舍地放下手中的書,強迫自己進入睡眠,以應對明天的學習和生活。
而在夢裡,那些書中的情節卻像是活了過來一般,為她獻上了一場真實又動人心魄的夢境。
那是一個昏暗密閉的屋子,有一個人正被鎖鏈綁在木架上,奄奄一息,面無血色。
他長發披散,身上的衣服早已被血染透,殘破不堪。
然而折磨從未停止。每一天,都有人來剜他的肉、取他的血,對他施以各種奇異又殘酷的法術。
她看到男人從一開始的憤怒、不甘、痛苦乃至恐懼,漸漸變得絕望、陰暗、忍辱負重,到了最後,卻已經了無生氣。
那雙曾黑若曜石、亮如星辰的眸子,終於被死水一般的麻木與平靜所淹沒。
無論是何等殘忍的折磨,他都始終一聲不吭,仿若死了一般。
但在不為人知的時刻,他同時也藉助著妖王血脈的掩護,於痛苦之中默默修煉著魔功。
他擁有極為純淨的妖王血脈,無需形成妖丹即可修煉功法,甚至還可以利用血脈中特殊的法力波動,來掩飾體內功力的流轉。
而那些人為了更好地研究這份血脈的玄妙之處,保留了他原本五成的功力,為他的妖王血脈留下了足夠運轉的靈力。
就這樣,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在元伋他們研究妖王血脈的同時,俢北辰也在不斷開發自己的潛力。
一年後,他配合著原本的修為,成功讓血脈覺醒達到一成。
三年後,他魔功大成,心魔第一次化為實體,出現在密室中。
他的心魔頂著元伋的臉,審視著他遍體鱗傷的身軀,笑容溫潤而和藹:「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真是狼狽呢。在這種情況下修煉功法,只會讓你痛苦十倍。你就算成功逃出去,也是個廢人了,又能幹些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