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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15:48:22 作者: 凝鵲
    銅盆里的熱氣氤氳,玉瑤將兩隻小腳兒放進水盆,花瓣一般的腳指蓋兒用丹寇塗成了紅色,清媚艷麗的像夏日池塘里開的一朵朵小芙蓉。

    玉瑤靠在貴妃椅的靠背上,腦中卻浮現出安答應那件事兒來了,固然她是不想插手的,只是,上輩子的孫伯安卻順風順水的升到了都察院左副都御使的位置上,坐在這個位置上,手裡掌握著東宮還有涼王的一手證據,確確實實給楊胤幫了不少的忙,尤其是在楊胤最舉步維艱的時候。

    所以,這個情,不求也得求。

    待淨了手,梳妝打扮後,玉瑤穿了一件素淨的衣裳,吩咐紫檀端上了小廚房剛蒸出來的梅花糕,去了晉王的書房。

    玉瑤進門,見他合上了手裡的摺子,便撿了他左手邊兒的空座坐下,隨後又將匣子裡的糕點往楊胤手邊一遞,「小廚房裡剛蒸出來的梅花糕,王爺嘗嘗。」

    那梅花糕冒著熱氣兒,顏色紅若胭脂,每個小小的花瓣上點綴著甜甜的山藥糕,中心抹了些甘甜的梅花酒,聞上去甜甜香香的讓人垂涎。

    旁的人瞧見著梅花糕自然會捏起來吃兩口,可是放在楊胤的眼裡,著梅花糕卻還有些典故。

    當年晉王去貴陽府辦差,被人在梅花糕里下了蠱,當時並不知道,只是孫伯安粗魯嘴饞誤吃了一個,當場就中了蠱,足足有三年身子都虛弱無比。

    也正是孫伯安的無意之舉,讓晉王逃過一劫。

    楊胤是個城府深厚的男人,見到那晶瑩剔透的梅花糕自然對玉瑤的心思猜了個七八分……

    玉瑤就是這樣性情的人,不會因為個人情緒因小失大。

    楊胤捏起那小小精緻的梅花糕,睨了玉瑤一眼,「晉王妃是為孫伯安來的,還是為四皇兄來的?」

    說起來,孫伯安跟玉瑤一毛錢的關係都沒有,給安答應捏造身份這等砍腦袋的事兒,饒是誰也不會趟這渾水,今日當真就那般巧合的逢見太子?

    楊胤板著一張清俊的臉,眉目閃過一絲冷意,但是目光卻落在玉瑤身上。

    玉瑤見他一張撲克臉陰鷙起來,再對上他冷冽的目光,心裡頓時慌了,腦子裡也像是有根弦「噌」的一聲斷了一般,慌得手指發抖。

    上輩子她是從來不怕他的,可是重生後每次對上他清冷的目光,心裡就一陣陣的發慌。

    玉瑤握緊袖子,低垂眉眼,轉身就要離開。

    楊胤眉眼不動,盯著玉瑤的眉目,道:「今日十四弟來府里,要聯手對付東宮,蘇玉瑤,你若執意偏袒東宮,本王便……」

    皇家的真相就是這般殘酷,東宮現在沒有實力,各個王爺覬覦儲君的位置很久了,現在這種時機,正是除掉東宮的最佳時機,而最有利最有權的人選就是晉王楊胤。

    說到底,決定東宮去留的不在東宮,而在晉王的選擇……而如今,玉瑤的態度直接刺激楊胤的選擇。

    玉瑤若是嘴裡說一句袒護東宮的話,他必定會除掉東宮。

    他自幼長在血雨腥風的皇宮,見慣了爾虞我詐,天生養成了一副深厚的城府和冷漠威嚴的性情,對萬事萬物都沒什麼特殊的感情,偏生從遇見玉瑤那刻起,一切都像是天地輪轉一般,太在乎。

    江山為賭注,他也會毫不猶豫的選擇跟前這個女人。

    所以,在東宮這個問題上,他素來都是這般咄咄逼人。

    玉瑤聽了這話,倒也沒什麼表情,只是「嗯。」了一聲,隨後便捏起一塊梅花糕細細咬了一口,糯米的甜加上山楂的酸,舌尖立刻瀰漫了這種味道,玉瑤不由酸的聳聳肩,一雙眼睛立刻縮起來,像只可愛的小白兔子。

    「明明不愛吃。」楊胤冷著眉眼說了玉瑤一句,一隻手卻將清茶送到了玉瑤的唇邊。

    玉瑤也不接過來,只是湊過唇去就著他端著的茶,喝了小口,晉王也不閃躲,由著她這般胡鬧。

    「我十三歲那年,險些被馬車撞死,是太子出手相救……像是哥哥一般。」玉瑤將餘下的梅花糕放在桌上的油紙上,「這才有了『禛哥哥』的稱呼。」

    見到玉瑤主動解釋,原本因為那聲「禛哥哥」而升起的怒氣頓時間就消散了大半。

    見她忽然這般乖順的模樣,楊胤眸底閃過一絲懷疑,只是看著她眉眼盈盈的乖順模樣,心裡又忽然漾起一抹隱約的疼惜,手指揉著她額前的發,嘆口氣道:「阿令,本王該拿你怎麼辦。」

    阿令是玉瑤的小名兒,當初太師夫人產下她時,門口的玉如意突然閃了光,太師大悅,當即取了「令」這個字作為玉瑤的小字,平日裡太師夫人都是喊她阿令的。

    楊胤那聲「阿令」剛落 ,只聽得「哎呦」一聲,玉瑤差點兒踩到了他養了多年的小狸花貓,楊胤大手一攬徑直將她圈在懷裡,摸了摸她的頭。

    玉瑤此刻卻一瞬間陷入了一種情緒,剛才那一晃倒是把上輩子一些殘碎的記憶給記了起來。

    那些舊年的記憶一瞬間湧上心頭,前世的行為風格和想法跟這輩子很是不合,這樣的自己,她不知道是否還是晉王深愛的那個,在重生這種狀態下,她所有的舉動和處事都會改變的,改變後會造就什麼樣的『果』,也委實難說……

    夜深了,窗戶一下被風吹開,玉瑤恍神間,只見楊胤脫下輕裘披風輕輕地裹在玉瑤的肩上。

    上輩子的他也是如此,總是在她最為難最窘迫時縱著她,由著她胡來任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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