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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15:44:12 作者: 肩胛骨
    方源眼神複雜地看了程殷好幾秒,才吐出一句:「程殷,你這人太簡單了。」

    程殷聽了就笑了出聲,「怎麼?」

    「愛就是愛,恨就是恨。」

    程殷更樂了,「這不對嗎?」

    方源搖了搖頭,慢慢說:「你是我最好的兄弟。我怕你有天愛上了誰,就死心眼出不來了。你沒有過半點幻想,你愛一個人就會是實實在在那個人,一點摻不得假,你會很痛苦的。」

    程殷思索了好一會,回給他一個篤定的笑容,「方源,要真那樣了,我會很驕傲的。」

    方源定定地看著他,程殷面不改色。

    方源放鬆下來,攤在沙發上,「幸好我不愛男人,不然你也太是我喜歡的款了。」

    「操。」程殷誇張地抱起手臂,「老子不喜歡你這款。」

    「滾。」方源終於笑了,「老子喜歡女孩子,可愛的女孩子!」

    「那麼,」程殷說道,「你振作一點。多大點兒事,都鬱悶兩周多了。」

    「好。」方源說。

    「會有那麼個女孩子的。你倆愛得死去活來,活來死去,滿足你的受虐情結。」程殷繼續說。

    「滾!你懂個屁!」方源一腳踢向程殷。

    但是程殷已經飛快地起身了,笑著往門口走,「走了,回家了。」

    兩人結了帳就往家裡走。夜色已經很深了。

    「方源,國慶怎麼玩兒?咱們干點什麼?」程殷問。

    方源鬱悶地看了他一眼,「沒戲。我媽悄悄給我報了個補習班,媽的就是國慶節期間,什麼高效學習法,專門搞方法論的。」

    「操。」程殷張大嘴,「聽著都多不靠譜啊,你還去什麼啊?」

    方源一臉喪氣,「沒辦法,我媽都報名了才跟我說。一天五百塊,操。」

    「我去。這麼貴,那你上到什麼時候?」

    「每天早上九點到下午五點,一共上五天。」方源說。

    「行。」程殷有點無奈,「那中秋節晚上出來玩兒。」

    「行。我們家吃晚飯早,親戚們應該玩兒得晚,我晚點回去都行。」方源說。

    四中這次竟然多放了一天。離國慶節還有兩天就放了,放假第一天程殷當然是睡了一個懶覺。

    程殷醒來的時候,滿屋子的暖光,顯得窗明几淨。

    程殷躺在床上,從半開著的窗戶望過去,只看到一團紅光,而邊緣卻是隱隱約約並不分明。

    目光稍向上移,便從薄薄的布幔透了過去,一輪紅日正往上緩緩升起,輪廓清晰。它的色澤鮮艷得如同被塗上了最新鮮的露水,恍如枝頭上一個熟透了的柿子。

    程殷伸出手,手掌間便覆上了明暗的線條。

    他不由得笑了起來。明明太陽看起來一個紅色的磨砂的球,還是散出了帶著金色的白光啊。

    程殷躺在床上,凝視著那一邊。沒人知道天空和太陽,對他有些怎樣的吸引力。暑假裡成天畫晚霞,實在是因為太喜歡。

    程殷要再文藝點,這會兒滿肚子的詩意便可以化為筆下妙語了。

    然而明顯寫不了詩的程老師,卻是一個很有悟性的人。

    他看著光照大地的太陽,不僅為它的美而沉醉,還深刻意識到為了能時時欣賞這等美景,他應該立即起床去找點吃的,一具餓殍無論如何是不能感知萬物之美的。

    於是程殷迅速穿衣起床,一路晃到廚房,在冰箱裡找到了一包吐司一盒牛奶。

    剛把冰箱門關上,屁股上就挨了一腳。程殷嚇得一抖,慢慢轉過去,程媽正抱著手看他呢。

    「媽,你幹嘛?嚇我一跳。」程殷插上牛奶吸管。

    程媽眼睛一瞪,「您睡得還好吧?這都幾點了?」

    程殷立馬放下牛奶,「媽媽媽,別生氣嘛,生氣就不漂亮了。再說了,你不是也沒叫我嘛,還不是心疼你兒子學習太辛苦,想讓我睡個好覺。我都知道了。」

    程媽皮笑肉不笑,「沒有喲。兒砸,剛才方源媽媽跟我聊微信,說方源早就起床去補課去了呢。」

    程殷乾笑,「我成績不是挺好的嘛。」

    程媽笑眯眯地上手擰了擰他的臉,「真大。」

    「什麼?」程殷委屈地揉揉臉。

    程媽涼涼地說:「你臉,臉真大。」

    程殷還要再說什麼,程媽已經轉身走開了,「別喝冰牛奶啊,臭小子。放一會兒再喝,下午我跟方源媽媽約了去美容院,爸爸也出去了,你自己準備吃的啊。」

    「哦。」

    六點鐘的時候程殷自己給自己弄了個炒飯,吃完就背著畫板出門了。依然是老地方,長椅、餘暉和晚風。

    程殷一樂,又看見李彧了。他坐在那兒手裡拿著一個本子在寫些什麼。

    程殷走過去拍了拍他的肩,李彧轉過頭來,雙眼皮張開了些,更顯得眼神清亮。

    程殷在他旁邊坐下來,「你看天空,好漂亮。」

    李彧抬眼,望了望天邊,溫柔地笑了笑,「嗯。」

    此後兩個人沒再說話,程殷架起了畫板,開始慢慢調色作畫了。

    這時候這邊人很少,只幾聲鳥鳴,穿過風而來。

    筆尖在紙上來回,沙沙作響,李彧抬頭看了眼程殷,他站在左前邊兒,認真地畫著畫兒。

    鼻尖上有點兒亮晶晶的汗水,嘴唇緊抿著,額頭與眉骨交接出漂亮的線條。

    總之,賞心悅目。

    李彧笑了笑,又低下頭開始寫。

    晚霞實在美得緊。程殷畫得很慢很慢。

    李彧收起筆之後,仍然坐在那裡,看著程殷畫。

    等到霞光完全消匿了,暮色沉沉,大媽們拖著音響紛紛趕來,廣場舞的音樂聲即將響起。

    遠方深藍色的天空似乎是黑夜羞澀的姊妹,亮與暗融合得合宜,既不像白晝般張揚耀眼,也不似黑夜深沉得過分,飛鳥與白色的尖尖月牙相逢了,高大的樹木開始在天幕上貼上漆黑的影像。

    程殷長長地呼出一口氣,放下了手臂。

    李彧眼睛亮了亮,「畫完了?」

    程殷點點頭,餘光瞥見自己身上沾滿了顏料,一塊塊兒的,還挺好看,心情又雀躍了,對著李彧說:「你想看嗎?」

    李彧誠實地回答:「想。」

    程殷笑得眯起眼,嘴角的小窩淺淺地凹下去,「交換。我要看你寫的。」

    李彧笑起來,「好啊。」於是把本子遞給他,自己站到畫架前面去。

    原本純白的畫紙上如今有著極為絢爛的色彩。

    重重疊疊的色彩,來來回回的畫筆痕跡,濃淡相宜的筆觸。那是一幅極美的畫卷。

    整個畫面上都似乎蒙著一層淡淡的金色,溫暖如日光,但絲毫沒有懶怠的感覺。

    落日似乎總與離愁別緒相聯繫。但程殷的畫兒,無端地讓人心生敬畏,帶著磅礴的生機,鋪天蓋地地席捲了李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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