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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聶老爺子當慣了家主，喜歡訓誡兒孫，兒媳婦也不例外。

    等聶老爺子教訓完了二兒子一家，這才轉過頭，緩和了態度和語氣，對大兒媳婦劉美君說：「還是老大家媳婦孝順，為我教養出擎宇那樣的好孫兒。如果我們聶家的兒孫都能像他就好了！」

    劉美君眼中浮起淡淡的哀傷。怔怔了出一會兒神，才輕嘆道：「擎宇那孩子懂事……從來不惹我生氣，也從來不讓我操心。」

    安然知道聶老爺子和劉美君夸的都是出國前的聶擎宇。所以此刻聶擎宇明明就坐在跟前，他們卻偏偏喜歡說「擎宇那孩子」，而非「擎宇這孩子」。

    也許他們和安然一樣，心目中那個優秀完美的聶擎宇永遠停留在了出國前的那一刻。

    聶老爺子和劉美君連連誇讚聶擎宇，可他們卻一眼都沒有看旁邊的聶擎宇。

    聶擎宇也沒有因為爺爺和母親的誇讚而高興，相反他臉色越來越差，眼神越來越冷。

    三年時間的相處，安然對聶擎宇非常了解，她知道他這是準備發作的前兆。

    聶老爺子又對劉美君說：「孫媳婦懷孕了，你要多關心照顧她。等孩子生下來，就抱到你身邊養著。記住一定要教養成擎宇的樣子，千萬不能長歪了……」

    「叭！」聶擎宇將手裡的筷子一摔，拿起餐巾擦嘴。

    聶老爺子看向孫子，「吭哧吭哧」喘了一會兒粗氣，轉過頭繼續囑咐兒媳婦：「你把擎宇教養得那麼成功，他是我們聶家的驕傲！現在孫媳婦肚子裡懷著我們聶家的骨肉，要嚴格按照我們聶家的規矩來教養……」

    「叭！」聶擎宇又將面前的碟子重重一摔，發出很大的聲響。

    全家人鴉雀無聲，安然卻對這一幕司空見慣。

    自從聶擎宇出國歸來之後，他與聶家長輩的相處方式就變成了這樣。

    以前的聶擎宇性格溫潤大度，教養極好，從不亂發脾氣，更不會頂撞長輩。但現在動不動就甩臉子，甚至摔碗摔盤。

    聶老爺子也是個脾氣倔犟的，他哪怕臉色氣到發青，仍然堅持要把話說完。「美君，你把擎宇教養得那麼成功，你是咱們聶家的大功臣！只要你再把我的孫兒教養成他的樣子，我這條老命都可以拿來給你……」

    「哐啷！」聶擎宇直接把茶杯摔地上了，碎瓷片和茶水濺了一地。

    所有人的臉色都很難看，但是誰都不敢開口說話。

    良久，魏管家走到聶老爺子身邊，小聲地勸道：「太爺，您身體不好，坐久了受不住，我扶您回房休息吧。」

    聶誠也跟著勸：「魏管家說得對，爸，您還是先回屋裡休息……」

    「不去！」聶老爺子威嚴的目光看向孫兒，顫抖著鬍鬚，倔犟地道：「我老到這麼不中用，連坐都坐不住了麼！」

    聶擎宇站起身，誰也沒看，只對安然說：「走！」

    說罷他都沒有等安然，轉身徑直離開。

    安然站起身，低垂著頭向長輩們告別：「爺爺，梅姨，媽，二叔，二嬸……我回去了。」

    聶老爺子想說讓安然留在劉美君身邊養胎，可是見孫子拂袖而去的樣子，就知道他肯定不會聽自己的。他悻悻地哼一聲，用力地轉著手裡的佛珠，沒再說話。

    梅姨起身，送安然離開。

    走出大客廳，梅姨一邊安慰著安然：「孩子最好還是在媽媽的身邊長大。你不用擔心孩子出生後要抱給你婆婆養，擎宇會為你撐腰，他不會同意的。」

    安然搖搖頭，無奈地苦笑：「他別跟著踩一腳就不錯了！」

    他為她撐腰？從來不敢奢求。

    「今天他待你的態度就跟以往不同了。」梅姨小聲地說著，「他讓媛媛問你關於工作調動的意見，其實就是給你機會出氣呢。」

    每次聚餐，二房的姊妹倆都跟安然過不去，所以聶擎宇用這種方式教育她們——別小瞧安然，她們也有求到她的時候！

    安然卻不敢想多了，她只是搖頭苦笑：「梅姨，謝謝你。」

    「快去吧！擎宇脾氣急，別讓他等急了。」梅姨輕輕拉了她一下。

    安然在梅姨的陪伴下走出堂屋門口，聶擎宇的車就停在台階旁邊。

    小高下車，為安然打開後排的車門。

    安然坐進去，見聶擎宇面色冷若冰霜，他顯然心情極不爽。

    她只看了一眼就將目光從他的身上移開，然後轉向車窗跟梅姨揮手告別。

    梅姨跟安然揮手，卻對旁邊的聶擎宇叮囑：「女人孕期情緒容易起伏，你多疼她一些，諸事多多擔待，她心情舒暢孩子自然健健康康的。男人事業固然重要，可也萬萬不能冷落了妻兒……」

    「這些話應該我媽來囑咐，你有資格說麼！」聶擎宇不耐煩地打斷她。

    梅姨頓時噤聲，尷尬地低下頭。

    安然忍不住了，沒好氣地搶白：「你媽永遠都不會對你說這些話！」

    平時她忍他就罷了，現在他連唯一對她有善意的梅姨也呵斥，她斷斷忍不得。

    聶擎宇大怒，指著車門對她命令道：「滾下去！」

    安然毫不畏懼，打開車門就下去了。

    梅姨嚇了一跳，慘白著臉色，慌忙為安然求情：「都怪我多嘴！擎宇，你別跟安然賭氣，她還懷著身子，快讓她上車……」

    「開車！」聶擎宇看都不看梅姨和安然，冷聲對小高命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