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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15:23:45 作者: 抹茶曲奇
    崔柔未料江修遠今兒回來的這般早,一時又驚又喜,可想著自己這兒是廚房,而江修遠又是個飽讀聖賢書的,自然明白「君子遠庖廚」道理。她顧不上旁的,只從他的手裡拿過鏟子,想伸手推他,低頭一看瞧著自己有些髒兮兮的手,這才作罷。

    她仰起臉,道:「夫君,你還是先出去吧。」

    他待在廚房,像什麼樣子啊?

    江修遠低頭,見崔柔原是白淨的小臉上,沾了髒兮兮的灰炭,瞧著不知有多狼狽。這般的模樣,若說她是崔家嫡女,倒是沒人會信。他不知她在忙活什麼,可目下他卻是雷打不動,半晌才拉起她的手往外頭走。

    走之前對站在邊上的丫鬟嬤嬤道了一句:「收拾乾淨。」

    崔柔本是不肯走的,可抬眼見江修遠面露不喜,便知自己今日的舉止怕是惹得他不開心了。她垂了垂眼,下意識的咬了咬唇,半晌都不敢發出聲音來。她同江修遠成親以來,一直都是相敬如賓的,他是個脾氣好的,對誰都是一臉的溫和,這種溫和,剛開始興許覺得是好事兒,可她分明是妻子,他對自己還是這般的表情,便有些不對味了。

    令崔柔感到慶幸的是,江修遠是個潔身自好的君子。

    他倆成親,夫妻之事也是極有章法的。每月多少次,每次多久,他都不會打破規矩。她來小日子,不方便伺候他,饒是心裡不情願,可她這個妻子還是得賢惠大度的替他張羅房裡的人。她陪嫁的那四個丫鬟,個個都是容貌出眾、性子乖巧的,出嫁之前,娘就同她說過這回事,與其讓別的丫鬟鑽了空子,不如在江修遠身邊安排自己的人,至少還忠心些。她同江修遠提過一回,可他卻是沒那方面的意思,這令她心裡又是歡喜又是擔憂。

    她是妻子,自然不希望和別的女人一同分享自己的夫君。

    崔柔被江修遠拉著進了裡間,裡頭的丫鬟瞧著江修遠這副架子,又抬眼看了看崔柔這狼狽模樣,頓時就明白為何生氣了。江修遠將人拉了進來,摁在了繡墩上,這才對著傻站著的丫鬟道:「去端盆熱水來。」

    丫鬟領命,趕緊去端熱水。

    崔柔倒是坐立不安了。

    她本膽子小,在自己喜歡的人面前,更是戰戰兢兢的,生怕自己會做錯事兒。爹娘滿意這門親事,有一部分原因就是因為這定遠侯府只有江修遠一個兒子,那兩個妹妹皆已出嫁,這公公婆婆都是明事理、好相處的,她性子單純些,倒也不會被人算計。可崔柔覺得,自己真是太笨了,居然把脾氣這麼好的夫君給惹生氣了。

    崔柔瞧瞧抬眼,見江修遠下巴繃得緊緊的,想說些什麼話哄哄他,卻不知自己該說什麼才好。

    對呀,她都不知道他為何生氣?

    江修遠見她一副乖巧小媳婦兒的樣子,不禁有些好笑。他自問待人謙和,模樣長得也不算嚇人,可每回她在自己的面前皆是這副樣子,好像他是洪水猛獸似的。

    江修遠細細打量著她髒兮兮的小臉,問道:「你去廚房做什麼?」

    她出身名門,不該碰這些事兒。若是閒來無事,他書房裡有好些書,她都可以看看。

    崔柔是個不會說謊的,想了半晌之後,才道:「妾身……妾身親手給夫君做晚膳。」末了她自己都覺得好笑,彎了彎唇窘迫道,「我知道我對廚藝一竅不通,所以想些練習練習,等能拿得出手了,再……不過我素來笨,一道菜學了這麼久還沒學會。」她想做好多好多好吃的菜,給他補補身子,把他餵得白白胖胖的。

    一想到這裡,崔柔心裡就有些甜滋滋的。

    原來為自己喜歡的人洗手作羹湯,是一件這麼幸福的事情。

    江修遠聽了有所動容,少頃才道:「為何突然想到這個?」

    崔柔抬頭,一雙大眼睛含著笑,原是個美貌清麗的小姑娘,如今這張花貓似的臉,倒是有些滑稽。她啟唇道:「上回妾身進宮出席二皇子殿下周歲宴的時候,恰好遇見了靖國公府的表嫂,便是蕭世子的妻子阿皎,她年紀比我還小一些,可夫妻這事兒上,卻比我有經驗的多。她同我說了許多,我覺得很在理。我什麼都不會,可如今嫁了夫君,便想著能為你做些事情。」旁的事情,她幫不上忙,唯有盡好一個當妻子的責任,好好照顧他。

    崔柔覺得自己是太多嘴了,見江修遠臉色不佳,心裡頓時七上八下的。

    這會兒丫鬟倒是端了熱水進來。

    崔柔低頭,她看著水中自己的倒影,驚訝的「呀」了一聲,之後一張小臉「騰」的一下紅了。她每回都是以最好的姿態呈現在他的面前,如今居然被他瞧見自己這般狼狽模樣,也難怪……也難怪他心情不佳了。

    這麼一張大花貓似的臉,誰人看了會舒坦?

    丫鬟將乾淨的巾子放到盆中,想動手伺候崔柔擦臉,而一直不說話的江修遠倒是開口了,對著丫鬟道了一句:「下去吧。」

    丫鬟聞言,便行禮退下。

    這裡間只余他們二人,崔柔心中懊惱萬分,都不敢抬頭看他了。可瞧著他不說話了,這才弱弱道:「夫君?」

    江修遠沒有應,只捲起衣袖,露出一雙白皙修長、骨節勻稱的手,擰著盆中的巾子。

    崔柔不敢動,只木木的呆坐著,抬眼見江修遠看了自己一眼。見他在看自己,這才順著他的目光看向他的手腕子。瞧著他剛剛捲起的衣袖快落下來了,這才立刻會意,伸手替他卷衣袖。

    她心裡有些害怕,這雙手也止不住顫了顫。

    指腹碰觸到他手腕的皮膚,有些燙手。

    大抵是因為他是男人,身體的溫度向來比她熱上許多。就如他倆成親那晚,洞房花燭夜,明明是八月份,卻弄出一身的汗來。

    可那有什麼?她喜歡偎在他的懷裡,喜歡和他一起睡。

    卷好了袖子,崔柔這一雙手就不知往哪兒放了。

    卻見江修遠將巾子擰到半干,親自抬手替她擦起臉來。崔柔不敢亂動,甚至不敢看他,雖然兩人已經是夫妻了,可是除了在榻上履行夫妻之事,其餘的時間皆是相敬如賓的。有時候她鼓起勇氣親自去伺候他沐浴,他都言辭溫和的婉拒,只讓她好生待著,不用伺候她。

    可現在呢?

    他居然親自給她擦臉。

    江修遠能察覺到崔柔的緊張,她是個養在深閨的姑娘,這小臉白皙嬌嫩,不宜太過用力,只是這臉上的灰炭沾的有些久了,他若是不用力,倒也擦不大感覺。他一手抬著她的下巴,一手替她擦著臉,見她眼睫微顫,下唇微微咬著,倒是一副任君採擷的可憐模樣。漸漸的,這小臉露出原來的白皙無暇來,他又擦了一遍,瞧著沒哪裡落下了,這才作罷。

    江修遠道:「日後,你不必為我做這些。」

    方才還感動著,如今江修遠一句話,倒是令崔柔有些委屈了起來。

    她抬起臉,看著江修遠道:「為什麼?」她只是想離他近一些,她這個當妻子的,居然連自己夫君的口味都不知道,實在是不應該。這樣的妻子,怎麼能讓他對自己付出柔情呢?

    江修遠見她這副表情,不禁有些失笑,道:「阿柔,你很好。」做的不好的,是他。

    崔柔一聽這話,立馬就慌了,忙道:「我不問了,你……你什麼都別說了。」她生怕他嘴裡說出什麼要和離的話來。她一點兒都不好。她鼻尖一酸,「啪嗒」一滴眼淚落了下來,恰好落在了江修遠的手背上,她瞧見了,立馬伸手去擦,喃喃道,「我以後不做這些了,你別生氣,我……我不會了。」

    她小心翼翼的維持著兩人的關係,若是因為自己的糊塗惹得他不開心了,到時候便是將他越推越遠了。其實細細想來,相敬如賓也沒什麼不好,至少他身邊沒有別人,只有她一個妻子。待她……待她懷了孩子了,她興許能覺得稍稍安穩些。至少孩子都生出來了,他看在孩子的面上,肯定不會不要她的。可是如今,兩人的夫妻感情不深,她在這個節骨眼上弄出什麼么蛾子,真真是自己找打。

    江修遠不知妻子這小腦袋裡想得是什麼。

    只是見她臉色蒼白、神情慌亂,便有些愧疚。

    他一伸手將她摟緊了懷裡,擁著她微微發顫的身子,柔聲安撫道:「你究竟在想什麼?你是我江修遠的妻子,不是照顧我的下人,這些事情,你不必勉強自己去做。阿柔,我知道我是個不稱職的夫君,說來也是慚愧,我也不知該如何面對你。總覺得你有些怕我……」

    「我不是。」崔柔沒想到他忽然會抱她,只不過此刻她享受這份溫情和暖意。她將小臉埋進他的胸膛,想起上回表嫂同她說過,夫妻之間不該有什麼隱瞞,便如實道,「我怕自己做的不夠好,惹你生氣了。夫君,我是真的想好好照顧你,我自小就聽娘親的話,學習詩詞歌賦琴棋書畫,照顧人的事情,我真的一點兒都不會。這幾日見你胃口不大好,我便想著親自為你下廚做些好吃的,可是我太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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