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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30 12:04:40 作者: 南芙卿
簡單的一個字眼,讓沈春行聽出幾分不同尋常,她笑盈盈地點頭:「好啊,如此便麻煩姐姐呢。」
心裡即便再高興,面上還是要羞紅一下,紫衣夫人緊了緊腰間的佩刀,故作嗔怪:「我怕是比你娘親還大上一些!丫頭,你喊我聲荀姨,總不吃虧吧?」
沈春行立即脆生生地喊了聲:「荀姨!」
得,又莫名其妙認了個姨。
她在仔細看過紫衣夫人的面相後,只能歸咎於——三分眼緣加上些許熱心腸。
這是個極重江湖義氣的女子,算不得好人,卻也不壞。
世面本就是這般的人為多。
有了紫衣夫人帶路,那些暗中窺探的目光,再沒出現過,仿佛是一種不成文的規矩般。
這座城,極排外。
還好於沈春行而言,此地只是過路,她並不準備融於其中,也對說書先生嘴裡的隱秘,無甚興趣。
本打算找著大夫後,便趁早離去,卻沒想到,恰好一腳踩進泥坑。
還是個專為自己而設的大坑。
——
紫衣夫人說的不錯,那地方確實不好找。
一路七拐八扭,從城北直達城西盡頭,才在邊緣處現出真身。
同緣堂坐落在不起眼的角落,背面幾乎就挨著城牆,門前有條護城河,河上架著座僅一人寬的木橋。
路人行之,且晃晃悠悠,看上去十分危險,就更別提運行車輛。
沈春行剛到地方就看傻了眼,探頭往下瞅了瞅,寬闊河面並無船隻蹤影。
她奇道:「褚大夫把醫館設在對岸,難不成,全靠人力運送物資?」
荀慧生嘴裡含糊:「以前有船,現在……你自己看吧。」
待走到跟前才發現,那木橋,也不是隨隨便便就能上的。
橋頭被柵欄圍住,幾個滿臉橫肉的漢子在旁吃茶,凡是要過橋者,皆得交過路費。
就這還不算完。
交了錢後,行人需站到一口籮筐內,用巨大橫樑構架而成的天秤,一頭是人,另一頭則是沉甸甸的布袋,上面插著個牌子,寫有:一百二十。
凡是把籮筐壓到底者,都被漢子以「怕壓斷橋」為由趕走。
沈春行默默看了會兒,笑了。被氣笑的。
邊關百姓過的再苦,能輕於一百二十斤的男子,也極為少見。
只她觀察期間,能通過者,唯有三小媳婦倆老人跟一孩童。
那漢子還不肯讓多人同行,一次只放一人過橋。
小媳婦還好說,至多自個兒謹慎點,老人跟孩子就比較犯難,木橋窄而晃,且無護欄扶手,稍有不慎,便有跌落河中的危險。
如此,來看病的人中,十之八九都被阻住去路。
沈春行隨口問:「橋是那幾人修建的?」
荀慧生如實答:「這個誰也沒瞧見,但是吧,那些人來的頭一天,附近的船老大就再沒出現過。」
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僅憑一座木橋,不止阻了同緣堂的生意,更是堵住他們的活路!
物資難以運送,短期或許能熬,日子久了,唯有被逼走一條路。
沈春行凝望向對岸的那間孤宅,想得卻更深遠些,「把醫館建在城牆底下,褚大夫還挺特別。」
「你說反了,」荀慧生搖搖頭,「乃是褚大夫先在此開起醫館,救了許多人,城主這一高興呀,直接就把城牆擴到河外面。」
「不多不少,剛好將同緣堂護在城內。」
沈春行詫異:「這麼說,褚大夫入了城主的眼,那怎得還會有人敢為難她?」
荀慧生掃了眼一直默默跟在後面不言語的幾人,目光尤其在楊一身上多停留,訕笑:「咱這位城主啊……眼睛比較大,能讓他高興的人,多如牛毛。誰敢保證,能一直被他老人家記著?反正,打從城牆建好後,沒見他與褚大夫打過交道。」
這話聽起來像個渣男。
可見對方一直在瞄楊一,沈春行又忍不住多想。
難不成,這位城主是女子?
薛永安看破她眼神里的古怪,故意壓低嗓音,輕咳聲:「話題扯遠了,咱來只為找大夫,無意摻和是非。」
「哦,對對……」
沈春行回過神,又望了眼那橋,反手拍了薛永安一小巴掌。
「你倒是跟我說說,咋不摻和?」
一百二十斤啊!
把楊瘸子搖醒,讓他自個兒爬過去也夠不著啊!
「要不我過去,將那位大夫給請出來?」卜瑤急得團團轉。
可荀慧生還是搖頭,「沒用的,褚大夫從不離開同緣堂,以往有事,也都是差丫鬟藥童出來辦。」
「所以啊,」沈春行雙手一攤,「大夫就在是非中。」
薛永安已然大步走過去,在幾個漢子的愕然下,一腳踢碎柵欄。
她笑眯眯地對荀慧生解釋:「遇到不平的事,我們通常會選擇最簡單粗暴的法子。」
荀慧生閉上嘴,背脊驀然發涼,藏在心底的小算盤,好像被那雙眼全然看透。
頓感納罕。
她身前明明只有一黃毛丫頭啊!真是怪哉!
漢子在驚詫過後,隨之大怒,抄起腳邊的砍刀,朝薛永安撲去。
然後——
在路人的圍觀下,沒用楊一出手的,那些漢子,就被薛永安全踢到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