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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30 12:04:40 作者: 南芙卿
一連兩個為何,道盡沈鳴秋心中的困惑。
沈春行面對著家人的方向停下,輕拍了拍沈鳴秋的肩頭,「鳴秋啊,從今往後,姐不再拘著你。」
沈鳴秋的眼中頓時迸發出不一般的神采。
像是等待許久的利刃終劃破黑夜。
第7章 賺了還是賠了
「處在什麼樣的地方,尋什麼的活法。」
「以前咱是莊戶,餓了有食,冷了有衣便已足夠。同在一個莊子裡,哪怕你我不願與之深交,也得維持表面關係。」
「可如今是在流放路上,身在險境,自當砥礪前行。」
沈春行口中喃喃,與其說是在教導沈鳴秋,更像是在與自己對話。
「你姐我啊,實在算不得什麼能人,很多時候都是得過且過,可如今老天爺既然不允許,那我也只好與這世間斗上一斗。」
隔著黑沉沉的林子,小姑娘目光銳利,似能窺探進眾人的內心。
這一路上,無論是人是鬼,她皆要降之。
見幼弟目光炯炯地盯著自己,眼裡無懼無畏,反倒像是很期待,沈春行嬉笑著摸摸他的頭。
「總之一句話,得先把人震住,再來談良善。」
今日才是這千里流放路的第一天,人吶,沒受過罪沒挨過餓,便什麼都好說。
可越往後日子越難熬,便越容易滋生出惡念與貪慾,尤其當陷入絕境時,難免化為惡鬼。
沈家的底蘊太薄,命又太差,極容易招惹是非。
可既然遇見了她,便再輪不到旁人搓圓捏扁。
刁氏的罵咧聲打斷了姐弟倆的談話。
「就你倆這磨蹭勁,吃……唔……都趕不上熱乎的!」
沈宴冬眼疾手快地往刁氏嘴裡塞了塊餅,恰好把那倒人胃口的字眼給噎了回去。
「我看以後誰再說他傻!」刁氏沒好氣地拍了下沈宴冬的腦袋。
沒使多大力氣。
傻孩子挨了打,仍執著地往刁氏嘴裡塞餅,嘴裡一個字一個字地往外蹦。
「吃!」
「奶!」
「香!」
顛三倒四的話語直引人發笑。
不遠處。
那些餓著肚子歪倒在樹下的犯人們,見著這勉強能算是的一幕,心裡都膩歪急了。
大伙兒皆淒悽慘慘,唯獨沈家像是來郊遊!
有心罵兩句吧,又怕跟李氏一般自找沒趣,只得翻了個身,眼不見為淨。
沈家這邊亦是沒有鬧騰多久。
趕了一天的路,眾人早已是疲憊不堪,用隨身帶的陶罐燒了些熱水簡單擦洗後,又各自吃了些炒米,便和衣而睡。
棉被雖沒多少分量,卻極為占地方,刁氏收拾來收拾去,也只往竹簍里塞進去一床。
好在四個孩子還沒長開,橫著蓋,也夠了。
倆大人則只能將就蓋著棉衣。
眼下這天氣還算能過得去,可想到兩月後入冬……刁氏是在嘆息中入眠的。
待到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穿過樹梢。
沈春行先行睜開眼。
她在家時甚少如此早起,可這會兒輕手輕腳地離開被窩,沒有半分遲疑。
因地制宜,因時制宜。
可不光是說給老三聽罷了。
楊一半闔著眼靠著樹幹,聽見響動,輕抬眼皮,瞄見沈春行躡手躡腳地走到驛站後門處,又再度闔上。
此時天才蒙蒙亮。
驛卒打著呵欠來開門,見外面站著個衣著簡樸的小姑娘,先是感到不喜,可抬眼觸及到那張未語先笑的俏臉,因賺不到油水而升起的抱怨便淡了幾分。
「你有啥事兒啊?」
沈春行靦腆一笑,侷促地抬起手中陶罐,喏喏道:「大人,我想打點井水……」
古人雖不講究,也知河水吃了易腹瀉。
押送車隊中便有一輛是專門用來蓄水,犯人們每日只可分得一碗,若再想要,便得花錢買。
驛卒愣了愣。
若流放犯自己便能儲水,還讓押送官從哪撈油水?
他有心幫眼前的小姑娘一把,卻又怕得罪人。
正猶豫間,身後傳來醇厚的嗓音。
「給她吧。」
驛卒這才讓開路。
院子裡面。
蔚達正站在馬棚前,他習慣於在出發前再喂喂馬,沒想到竟會碰見這有趣的一幕。
昨日便是這家子給整個隊伍留下深刻印象,今日又是他家的丫頭,也不知是膽子大,還是……太聰明。
蔚達意味深長地瞥眼小姑娘,很快收回目光,沒有多言。
沈春行在驛卒的幫助下灌滿水,順手將戴著的珠花取下,塞進驛卒手中,一口一個「多謝大人」。
那驛卒瞧著也才二十啷噹,平日裡哪受過這般尊崇,別看昨日接待了許多人,卻是個個眼睛長在頭頂上,拎不清。
此時既覺面上有光,又怕被蔚達聽見,假意推辭起來:「我算什麼大人啊……」
話音未落,手裡又被塞進副耳墜子。
「您這是哪裡話,小女子向來欽佩吃官家飯的人,想來大人定然是有勇有謀,方才能在此當差。」
漂亮話誰都愛聽,驛卒翹了翹嘴角。
「說來實在厚顏,家中上有年老祖母,下有三歲幼弟,行走艱難,還望大人能垂憐,能否將那板車換與我?」
驛卒順著沈春行手指方向望去,又顛了顛手中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