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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15:08:06 作者: 蒼梧賓白
    花錢買來的金絲雀嗎?

    酒壯慫人膽,他不知哪來的勇氣,盤桓心底多時的真相就這麼脫口而出:「我不是金絲雀。」

    雁翀聞言一怔,隨即笑了起來。

    「你當然不是金絲雀,」他輕鬆地道,「誰家金絲雀也不是猴樣啊。」

    薛椋:「???」

    雁翀扶著方向盤,隨手在他側臉上戳了一下:「你不是只碎嘴子的鷯哥麼。」

    第9章

    薛椋讓他兩句話撩撥的找不著北,迷迷瞪瞪地愣了一會兒,才說:「我不是說這個。」

    雁翀:「那你想說什麼?」

    「我……」他語塞片刻,卻不知該從何解釋,最後自暴自棄道,「算了。」

    「好了,等明天酒醒了再慢慢說,你說我聽著,行不行?」雁翀說,「別不開心了。困了就睡一會,到家我叫你。」

    酒意與困勁一起湧上,薛椋恍惚間覺得自己是在一個溫柔悱惻的夢裡,長街像是永無止境,他可以保守秘密,和雁翀一直走到世界盡頭。

    然而情感可以自我欺瞞,理智卻不肯甘心就縛。他越是不舍,就越是清楚地知道分別近在眼前。

    雁翀熟門熟路地將車開進薛椋住的小區,在單元門前停下,按著他的肩膀搖了搖:「醒醒,到家了。」

    薛椋慢慢睜開眼,一手摸索著去解安全帶,不料觸感竟然是溫熱的,他遲鈍地愣了,低頭看去,才發現自己摸到了雁翀的手。

    雁翀沒有躲,反而抬了抬食指,在他手心輕輕撓了一下,戲謔道:「還不鬆手,吃我豆腐沒夠?」

    薛椋二話不說,抓過他的手,作勢就要啃一口。

    「怎麼急眼了還叨人,怕了你了。」雁翀笑起來,順勢從他手中掙脫:「行了,上樓吧,需要我送你嗎?」

    薛椋搖搖頭,說了聲「不用」,自己低頭解開安全帶,扳住把手正欲開門時,從車窗上看見了雁翀的倒影。不知觸到了他心裡的哪一處,薛椋突然轉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飛快地湊到雁翀面前,「啾」地親了他一下,隨即打開車門,踉踉蹌蹌地跑進樓道里。

    雁翀:「!!!」

    他如同被人點了穴,在座位上僵成了一塊大理石板,全身失去知覺,唯有心臟狂跳,熱血翻湧,仿佛冰封長河無法抗拒初春勃勃的生命力,終於在第一隻飛鳥降落時,自內而外裂開一條破冰的縫隙。

    而夾岸桃花盛開,芳草接天,落英繽紛。

    另一頭,黑暗寂靜的樓道里,落荒而逃的薛椋背靠白牆,一手按著胸口劇烈喘息,不知何時已淚流滿面。

    次日一早,辦公大樓內。

    「小薛來啦,早。」茶水間裡,小姑娘朝薛椋打招呼,「你昨晚沒睡好嗎?臉色不太好。」

    「嗯,是有點,」薛椋說,「還有咖啡嗎?來一杯。」

    話音未落,門外有人立刻道:「不許喝咖啡,給他接杯熱水得了。」

    姑娘驚悚地轉頭,發現雁總西裝革履,人模狗樣地站在茶水間門口,盯著薛椋教訓道:「昨天剛喝完酒,你那胃不打算要了?快喝,喝完來我辦公室一趟。」

    薛椋:「……哦。」

    小姑娘憐憫地遞給他一杯熱水,薛椋勉強朝她擠出一個微笑,說:「謝謝,我先過去了。」

    公司的環境和福利都很好,小姑娘們對他也很熱情,如果他真的是個助理,說不定畢業後會考慮來這裡求職。

    可惜……

    薛椋推開門走進總裁辦公室,雁翀坐在辦公桌後面,一指沙發:「坐著說。」

    薛椋拘謹地坐下,雁翀將他今天的反常看在眼裡,卻只當他是表白後的緊張,放緩了聲音問:「不打算跟我解釋一下麼?」

    薛椋攥緊了手指又鬆開,沉默許久,終於鼓起全部勇氣,開口說:「雁總。」

    雁翀手心出了點冷汗,若無其事地「嗯」了一聲。

    「我確實有話要跟你說,」薛椋說,「我想辭職。」

    雁翀的表情霎時凝固在臉上。

    「你、說、什、麼?」

    薛椋:「我馬上要開學了,時間不夠,所以不能再繼續做這份實習工作,希望您見諒。」

    雁翀鬆了口氣:「這樣……」

    薛椋打斷了他的話:「不僅是如此,還因為我從一開始就誤會了這份工作的性質,前幾天才得知真相。這個真相……對我們雙方都很重要。」

    雁翀終於意識到這場談話的主題並非如他所想。薛椋深吸一口氣,從六月那場面試講起,再到與韓柏文對質的過程,將事情始末完整地串聯起來,堪稱條分縷析地把石錘一樁一樁砸到了雁翀臉上。

    太荒謬了。

    某個瞬間,雁翀覺得自己忽然理解了那些被「滿清皇族後人」忽悠的傾家蕩產的倒霉蛋,事到眼前,不管是文盲還是X大畢業生,智商都像被黑洞吸走了,那麼多漏洞破綻明晃晃地擺在眼前,偏他就能像瞎了一樣視而不見。

    薛椋也十分能理解他此刻的無言,起身道:「這事說到底是我的錯誤,我明天辦離職,這個月工資就不要了。對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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