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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15:04:25 作者: 沐聲
    「真的不能來嗎?餐廳可是你設計的,你就不想來看看最後弄好的樣子?」劉晏指尖夾著煙,感冒了一段時間沒完全好,嗓子還有些啞。

    「我心裡都有數。」原渠弄這些也算是大材小用了,老早就在心裡畫好了圖紙。

    劉晏像是知道他想說什麼。

    「圖紙跟實物肯定是不同的,我這邊就快收拾乾淨了,趙卿他們幾個都過來了。」

    「實在是不方便。」

    劉晏抿了抿嘴,「難道是有約會?」

    原渠笑了一聲:「算是吧。」

    劉晏捏著手機走到了光亮的位置,如果這會兒還不知道心裡為什麼難受,那他這二十多年也真算是白活了。

    人什麼都不知道的時候可以得過且過,一旦腦子醒了再裝糊塗,那就是智商情商雙重欠費了。

    劉晏好歹沒到那一步,在走到大門口的時候他還是選擇推開了那扇門。

    劉晏心裡也是有過波折的。

    原本以為能瀟灑分手,跟原渠橋歸橋路歸路,結果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分得越久,心裡頭越不是滋味,這麼兜兜轉轉大半年,日子也不是不能過,但有原渠跟沒原渠,那感覺終究是不一樣的。

    他對原渠,大概遠不止當初自個兒揣度的喜歡,再往深了想,劉晏就打住了。這種事兒講究個剛剛好,劉晏還不想一開始就掉進無底深淵,哪怕他已經不知不覺在坑裡掙扎了老長時間。

    一旦回過神來,劉晏就知道自己栽大發了。分手容易複合難,當初分得有多瀟灑,這會兒想再續前緣就有多難,連傳說中前前任都折戟沉沙了,劉晏自個兒心裡也沒底。

    他臉上不動聲色地又點了根煙,在下頭員工跟他打招呼時還淡定地回了個笑。

    誰都不知道他心裡轉過了多少念頭。

    指尖的煙裊裊燃燒,想到原渠剛剛繞在嘴邊的約會,劉晏心裡跟打了幾根樁似的。

    他想起剛剛跟原渠的那個電話。

    「是那個許西城吧!」

    劉晏也不知道當時他嘴裡有沒有冒出什麼酸味,但他肯定是儘量壓抑過的,至於原渠有沒有聽出什麼,那也不是他能控制的了。

    原渠在電話里沒說的太具體。本來嘛,他們兩個就算現在相處得再自然,畢竟還有個前男友的關係,以原渠的性格,不著痕跡一帶而過是肯定的了。

    也許等他們這邊有了消息,原渠那頭都已經事成了。

    劉晏越想心裡越不是滋味,連嘴裡的煙都覺得苦兮兮的。他滅了菸頭,被柳莎他們拉到了人堆里,一邊笑著和他們碰杯,心裏面卻是悶得慌。

    以原渠的性格想跟他細水長流慢慢磨那都是瞎扯淡,你跟他來軟的,他就各種滑溜,你跟他來硬的,那不現實。他們都不是那種極端的人,但到了這會兒,讓劉晏就這麼高高舉起輕輕放下,那也是不可能的。

    劉晏不是那種一直自苦的人,真要那樣,早幾年他走投無路投奔原渠之前就該去跳河了。

    他肯定也不會坐以待斃。

    「今天原渠怎麼沒來啊?」

    說瞌睡就有人送枕頭。

    阿Paul一開口,旁邊的柳莎就喊起來:「Frank和他學生約會去了。」一旦柳莎這麼喊原渠,絕對是想看好戲。

    江陵一臉詫異:「約什麼會?把人一起喊過來熱鬧熱鬧啊,正好也讓我見見人。」江陵之前一個月都在外面出差,好不容易回來了,還沒見過傳說中和原渠打得火熱的許西城。

    這話一出口,立刻得到了眾人的贊同,江陵接過劉晏親自給他倒的啤酒,頓時受寵若驚。

    「快,快,現在就去打電話。什麼時候不能約會呀,今天就應該來見見家長!」一群人在那頭起鬨,柳莎被推舉為代表給原渠打電話,唯獨趙卿暗地裡扯了扯她的袖子,小聲說:「我們這麼打擾人家約會是不是不太好,要不還是算了吧?」

    劉晏咔擦切了塊水果,把盤子推到被嚇了一跳的趙卿身邊:「吃水果。」

    趙卿默默地拿叉子挑了一塊放進嘴裡。

    那邊柳莎已經代表群眾表達了他們的建議,電話那頭的原渠被眾人哄鬧得厲害卻沒鬆口,還是他旁邊的許西城自個兒應了。因為開的是免提,兩個人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那氣氛真是親密又自然,聽得劉晏心裡直發堵,酒都多喝了好幾杯。

    原渠總算答應要過來,許西城肯定是一塊兒來的。

    最起碼比讓人家去二人世界要好。

    劉晏把剩下的酒一口悶了,又招呼人加了幾個菜。

    柳莎光榮完成任務,在其他人沒注意的時候對劉晏使了個眼色。

    劉晏放下了酒杯,跟著她到了廚房。

    柳莎也不繞彎子,進了廚房就開門見山道:「要不是你當初喊我一聲姐,這忙我鐵定不幫。」

    劉晏微微一怔,很快緩和了表情,他倒是不那麼衝動了,也沒刻意反駁柳莎的話。

    柳莎既然願意開這個口,心裡肯定是有些成算的,她一向拿得准朋友之間的距離,願意介入到這個程度,必定是心裡有些旁的念頭。

    劉晏能摸出個大概,到底拿不準。總不會是柳莎看他比較順眼吧?

    「我能做的不多,你要是真的還想著原渠,就自己想想辦法。說到底,感情都是你們自個兒的事情,原渠不是拖泥帶水的人,如今走到這一步,後面會怎麼樣誰也說不清。」柳莎從冰箱裡拿出新鮮的橙子,切開放進榨汁機,等一杯新鮮果汁倒進了杯子,才對劉晏道:「希望你運氣夠好。」

    劉晏看她走出了廚房,心裡還有些亂,兜里的手機響了好幾聲才接通電話,竟然是許久沒聯繫的原小野。

    原小野在那頭驚慌失措,一聽就是沒了主心骨的模樣。

    「劉晏,你趕緊過來,我哥他出事了!」

    ☆、 第15章

    T 劉晏趕到醫院才知道原渠是右小臂關節骨折,他氣喘吁吁推開病房門,裡面的人恰好詫異地抬頭,然後劉晏才被後面等著的人不耐煩地推進房間。

    「劉晏,你別擋著門啊,讓我們進去。」

    餐廳里的一堆人都轉戰醫院,劉晏他們還是先到的,一路上開車的速度讓同車的人尚且心有餘悸,一個個看劉晏的眼神都不一樣了,但誰也沒多說一個字。

    有些東西是不必宣之於口的,況且左右都是朋友,人家的感情他們也不方便插手,只能略過這一樁,問起原渠的傷勢。

    「好好的人,怎麼就骨折了,和你一道的小朋友呢?」邱心開口問。他們來得急,沒問得太詳細,看劉晏那樣子還以為出了大事,在門口碰到原小野才知道原渠的情況紛紛鬆了口氣。

    「遇到了一些小麻煩,誰知道原小野大驚小怪,把你們都招來了。」原渠右手被固定在胸口,半靠在床上。因為手臂受了傷,身上襯衣老早已經脫了,為了方便起見,他只穿了件短袖的T恤,此時露出半截結實的手臂,精神看起來還不錯。

    病房裡來的朋友一一問候原渠的傷勢,劉晏趁機去洗手間用冷水洗了把臉。

    他汗出得太多,連後背也微微濕了,看起來倒比躺在床上的人還要狼狽幾分,洗了臉出來,一病房的人居然走得七七八八了,剩下劉晏和原渠面面相覷。

    「他們怎麼都走了?」

    「我讓他們回去了,現在時間也不早了,我這邊也沒什麼大問題,都留在這裡,護士一會兒也會趕人。」

    劉晏點點頭,眼神一直放在原渠身上。

    不過是一通電話,一頓飯的時間,竟然像是過了很久似的。

    劉晏還不想走,他估摸著原渠也沒有要趕人的意思,就挪到了床邊。

    「怎麼出了這麼多汗?」原渠問。

    洗手間裡沒毛巾,劉晏隨便抹了把臉就出來了,現在臉上還是濕的。

    「天氣有點熱。」劉晏挽起袖子,坐到床邊的椅子上。

    原渠挑了挑眉,現在的天氣還遠不到走一路就出汗的程度,況且以劉晏的體力,要出汗還沒麼容易。

    「你的手怎麼樣了?還疼不疼?」劉晏這時候真不敢回想剛剛接到原小野電話時的心情。

    那種感覺但願這輩子也別再經歷一次。

    「疼過了,這會兒還沒感覺。傷筋動骨一百天,總歸是要養幾個月的,就當放假了。」

    劉晏點點頭:「是怎麼傷的?」

    他一開口就問了其他人都沒主動開口問的問題。

    倒不是說劉晏有多直白,而是在心理層面上,他始終沒把原渠放在太遠的位置。這也是為什麼當初他就算自以為是地跟原渠分了手,還特別自私地纏著人家要跟人家做朋友。

    哪怕是自私,劉晏也自私得很坦蕩,並不屑於欺騙什麼,他寧願一開始就袒露身上的某方面缺點,也不想在日後長久的相處中眼睜睜看著感情因為落差感而逐漸變淡。

    某種程度上來說,他和原渠是完全相反的兩種人。

    原渠覺得沒必要瞞他。

    「幫許西城擋了一棍子,他爸打的。」所以許西城才沒出現在醫院,他這會兒正在安撫他的家人。

    劉晏心裡有點抗拒這個答案,許西城的家人都到動手這個程度了,那原渠跟他是走到哪一步了?

    劉晏有點心慌,但還得穩住自己,不能自己先亂了,之前也老早做好了長期抗戰的準備。

    「誰知道會在路上碰見他爸媽?」原渠無奈地搖搖頭。「當時那個角度的確容易讓人誤會,那一棍子本來也不是打我的,他爸氣急了,棍子照著他的肩膀打過來的,我伸手擋了一下。許西城很有天分,傷到哪裡也不該傷到最重要的右手。」

    劉晏聽完就想起了當初那場讓他躺了個把月的車禍,現在角色一對調,心裡的難受就有些難以遏制了,他很想說一句「那你呢?」又硬生生地壓了下去,反倒是原渠安慰了他兩句:「放心,我有分寸,頂多就是個骨折。」原渠看劉晏一直板著臉,忍不住坐起身,湊到他面前。

    「劉晏,你今天話很少。」

    劉晏臉上還有幾顆水珠,纖長的睫毛微微垂著,挺直的鼻樑下嘴角始終抿著,完全是一副不高興的樣子,原渠太了解他了,不由莞爾道:「你是不是吃醋了?」

    劉晏一愣。

    原渠已經很久沒這麼撩撥過他了,自從兩個人說好做朋友之後,原渠一直謹守分寸,絲毫也不越界,這種有些許曖昧含義的話是再也沒說過的,劉晏心裡起起伏伏,不知道該詫異還是高興。

    誰知沒等他說話原渠先笑了起來:「就算真吃醋也千萬別告訴我,我怕到時候我們連朋友都做不成。」他喝了口水,眼裡有幾分深意,玩笑一般開口道:「當初說好了合約結束之後好好做朋友,你應該不是那種愛毀約的人吧。」

    劉晏只覺得兜頭一盆涼水潑下來,頓時徹骨冰涼。

    劉晏做夢都想不到他會落到進退兩難的地步。

    不爭是不可能的,可要爭得露了聲色,原渠肯定分分鐘讓他出局。小心翼翼藏著掖著根本不是劉晏的性格,但走到如今這個地步,他也開始慢慢了解了妥協的重要性。肆意妄為雖然愉快,但人生在世,要是沒有一點制約自己的東西,那活得不是灑脫,是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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