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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15:02:57 作者: 九月輕歌
    喬安笑得狡黠,「旁人聽說後,會以為我與你鬧翻了,也不是壞事。在他們看來,你在日後會愈發地六親不認,他們更怕你,便會更不敢放開手腳,你壓制他們也就更容易些。你說是不是這個理?」

    讓人覺得無理取鬧的背後,有著她的良苦用心。蕭旬不由笑開來,將她身形攬入懷中,附耳低語:「你回娘家是有益無害,可我想你的時候怎麼辦?」

    「你去找我就是了。」喬安掐了他一把,「在府中也是整日不謀面,回了娘家,興許你想起我的時候就會多一些了。另外,府中的事我已與管家、管事交待清楚了,不會害得你又費心……」

    蕭旬托起她的臉,狠狠地吻住她。

    「你幹什麼……」喬安啼笑皆非,「馬車都備好了……」

    「晚些時候你再走。」蕭旬氣息迷亂起來,起身抱起她,轉往寢室,一面走還在一面抱怨,「你這女人就不能見,見了就讓我……」

    喬安羞惱地掩住了他的嘴,「你給我住口!」

    **

    葉昔昭去了宮裡,看望虞紹筠。

    殿堂內雖說暖如春日,卻還是讓人覺得冷冷清清。

    一個服侍的宮女也無。

    虞紹筠坐在案前飲酒,眸色讓人無從揣度。看到葉昔昭走進來,起身過去攜了她的手,「來,好歹陪我喝兩杯。」

    葉昔昭頷首落座,再細細打量,見虞紹筠面色蒼白,神色有著無從掩飾的悵然,由此關切問道:「皇上這一走,讓你心裡不好過了吧?」

    「嗯……」虞紹筠一面斟酒一面斟酌措辭,「多少還是有些不好過。我從沒聽說過還有這種皇上----丟下一堆爛攤子自己跑去遊山玩水了,不論是為何,終究還是太意氣用事了。自然,我也明白,換個別人,怕是早就抑鬱成疾撒手人寰了。」

    葉昔昭忍不住撫額嘆息。如果只單純站在鍾離燁的位置上看待局勢,他是有著天大的理由消沉、遠遊。男人的心思,本就不會輕易讓誰猜出,更何況是身為九五之尊的皇上。她與虞紹筠碰了碰杯,「皇上的事情,誰也沒法子,最主要是你,可千萬要看開些。」

    「沒什麼看不開的。」虞紹筠悵然地笑,「他一走,我起先是覺得終於輕鬆了,日後誰再給我出難題,我也不必忍著了。之後,才想到他是我兩個孩子的父親……這一點,真是怎麼想怎麼難受。也沒事,你放心,這兩日清閒,我才有時間傷春悲秋。」

    再怎麼樣的夫妻,多少都會有些情分,何況……鍾離燁在皇權被架空之後,對虞紹筠、虞府算是盡力照拂了。葉昔昭明白,虞紹筠心裡不好過,不是她所說的那麼簡單,終是有一些情意夾雜在裡面,只是這話是不能說明白她也不能問的。

    別人的喜悅,你可以一再詢問,誠心分享。而別人的落寞,卻是能避則避,因為不論說什麼,都只是在別人傷口上撒鹽。

    是以,葉昔昭啜了口酒,又與虞紹筠碰了碰杯。她看得出,眼前女子並不需要她說太多,只是想有個信得過的人坐在她對面,陪伴。

    回到侯府的時候,已是申時。

    葉昔昭帶著些許醉意轉到寢室,想著帶著酒氣去看孩子也不好,又是懶得洗漱,便胡亂寬衣歇下了。

    在夢裡都在為虞紹筠失落,在夢裡都在猜測虞紹筠的心意,當初的女孩,可曾後悔進宮?

    **

    康王垂頭喪氣地跪在太后面前,由著老人家數落自己。

    太后聲色俱厲地道:「你皇兄無緣無故離開了宮廷,誰知道到底是他發了瘋還是被人脅迫之下才離開?你怎麼就一點都不擔心?你還是我的親骨肉麼!?」

    康王在心裡長嘆一聲,道:「母后,皇兄的 ,便是虎落平陽,也不是誰能夠勉強的,這件事您就不要費神了,我可以用項上人頭擔保,他一定是自己想出宮轉轉……」

    「現在還有什麼事是能篤定的?」太后不耐煩地打斷了康王的話,喝了口茶,語調轉為平緩,「如今說這些也無用處,我的目的在於,讓你明白你是誰,明白你肩上的膽子是什麼。」

    康王分外牴觸地抬頭看向太后,「母后,我一直明白我是誰,我肩上哪裡有什麼膽子?我只要好端端地活著不就行了?我現在不是活得好端端的?」

    太后險些將手中茶盞砸到康王頭上去。也不知是怎麼了,最近一聽小兒子說話,她就是氣不打一處來。強斂了怒意,她將茶盞摔到桌案上,語聲一沉:「眼下你皇兄不論是不是自作主張離宮,他都已沒了當初銳氣,對朝政、天下事早已沒了興致,如此,你就該與我齊心協力,幫他力挽狂瀾,籌謀幾年,總能有些成效……」

    康王垂下頭去,想死的心都有了。眼下哪裡還有什麼力挽狂瀾的餘地?再說了,即便是真有那一日,他皇兄重新坐到龍椅上,估計急著殺的第一個人就是他……念及此,險些就要打寒顫了。

    太后眼見著康王身形都有些發僵,心中先是升起一股悲涼,隨即這悲涼就化作了怒火,末了,她又語重心長地道:「我養了你這麼多年,如今想讓你助我一臂之力就這麼難麼?你怎麼就不想想,你若幫我將皇權重新奪回鍾離氏手中,你皇兄怎麼可能還忌憚你?」

    他只能是更忌憚----康王腹誹著,當初虞紹衡、蕭旬是怎麼為江山社稷賣命的?鍾離燁後來又是怎麼對待他們的?不過是心愿沒得償罷了,若是得償,不定是怎樣殘酷的情形……

    也許做母親的都是這個樣,總會在危急時刻,將手足情分看得特別重,覺得手足情分牢不可破。換做尋常人家,這不是錯,再正常不過,可現在的關鍵之處在於,他與當今皇上是手足,皇權之下哪裡容得下手足之情?母后不明白,他卻是再明白不過。鍾離燁對他萬般不滿,就如他對鍾離燁萬般不滿一樣。

    太后見康王良久不搭話,心涼了,也冷硬了起來,「你執意不肯協助哀家的話,那麼,日後也休怪哀家對你、對康王妃不講情面了。你既然能不顧祖宗基業,有著外人篡權,那我也就顧不得母子婆媳情分了!」

    「母后……」這幾句話,戳中了康王的軟肋。

    太后冷笑,「你願意坐看我與你皇兄生不如死,那麼,你也別想好過!」

    **

    康王離開宮中的時候,像是霜打了一般,想抓個人暴打一通,又想找個人將自己暴打一通。

    這麼些年提心弔膽,到頭來,一點皇家的好處沒撈到,如今卻要在被逼迫之下為皇家涉險……

    「跟誰說理去?!」他氣急敗壞地咕噥著。

    末了,招手喚來心腹,吩咐道:「讓人去知會永平侯與毅勇侯,就說……就說我要開始幫著母后毒害他們了。」

    心腹聽得目瞪口呆。

    「他們若是想省些力氣呢,抽空就去王府坐坐,我細細告知,商量個不至於讓我不好做人的法子。他們若是覺得母后不足為懼呢,那就多加些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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