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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15:02:57 作者: 九月輕歌
虞紹衡唇畔依然掛著愜意的笑,目光卻是一黯。如今情形又何嘗是他願意見到,往昔種種又何嘗是他能夠遺忘。
「想起往日與你與蕭旬暢飲暢談終夜的情形,便是忍不住感嘆人事無常。」鍾離燁語聲轉低,「你們,太讓朕心寒。」
虞紹衡不予置評。其實都是早晚的事情,即便是蕭旬身邊沒有奸細,即便是蕭旬與他恪守本分,也遲早會被視為心腹大患。他們太了解鍾離燁的 。如今鍾離燁只是找到了一個讓他失去冷靜從而暴怒的理由----也幸虧如此,否則,他與蕭旬餘生都會活得很疲憊,要日日防範,要時時防微杜漸。臣子如他與蕭旬,窮其一生也不可能得到任何一位帝王的完全信任。
站在世間權利、榮華巔峰的人,如何會容忍一點點潛在的威脅。
「不說了,還是喝酒。」鍾離燁打住話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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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昔昭先是聽說了蕭莫的事,之後便聽說了皇上踏月只身前來的事。
讓她感觸頗多的自然是蕭莫之事,忍不住為蕭旬嘆息。
再沒有比手足背叛自己更傷人的事情了吧?
讓人覺得冷酷無情的人,心裡其實都有一根最 的弦,只是外人無從知曉罷了。
蕭旬與她談及家人的次數很少,但是她聽得出,他一直明白他的不足之處,能聽出言語背後那份歉疚。
到如今,那份歉疚還未平復,便又要下狠手懲戒手足……
那是什麼滋味,也只有蕭旬明白。
「夫人,」芷蘭走到近前道,「皇上與侯爺在書房飲酒,看樣子是要不醉不歸,您還是早些歇息吧。」
「嗯。」葉昔昭點頭,轉去梳洗歇下。
皇上前來,在她看來也只是找個人喝酒而已。到這地步了,君臣兩個還能說什麼?
第二日一早醒來,聽說皇上與虞紹衡飲酒至天色微明時才罷休,是一起出門去上大早朝的。
終夜飲酒的兩個人,若無其事的出現在朝堂,這般精力,想來也只有他們做得到。
上午,她安排好了家中的事情,下午去了相府。太夫人如今總是擔心忻姐兒跟在她身邊不大妥當,怕忻姐兒與她一個不注意就害得她動了胎氣,也就沒讓忻姐兒隨行。葉昔昭明白這些,自然是欣然應允。
如今她出門時,以往的人都換了,隨行之人除了沉星落月風嵐這些跟車的丫鬟,便是虞紹衡手□懷絕技之人。若非如此,她也不敢隨意出門走動。
到了相府,進到正房,許氏正恭聲向孟氏回稟著內宅的事。
孟氏見到葉昔昭,便漾出了和藹的笑,指了指炕幾另一側,「昔昭來了,快過來坐。」
許氏回眸看到葉昔昭,神色便是一冷,目光隱含怨毒之色。
沉星見狀,上前緊跟在葉昔昭身側,現出戒備。
葉昔昭對許氏報以一笑。便是許氏與其娘家再遲鈍,至此時也已知曉之前落難是虞紹衡謀劃之下所致。她的夫君如此,別人難免遷怒於她,甚至會以為這是她的主意----也罷,隨他們怎樣,誰會在意這一點點記恨。
很明顯,許氏並不像讓孟氏發現自己對葉昔昭的痛恨,斂起怨懟的神色,柔聲笑道:「昔昭快坐,我去命人上茶點。」
「多謝大嫂。」葉昔昭笑著應聲。
孟氏看向許氏,語聲變得淡漠:「我這兒也沒什麼事了,你回房吧。」
許氏恭聲稱是,繼而退下。
孟氏又吩咐堯媽媽,「去請相爺過來。」之後又對葉昔昭說道,「你爹在家中。」
葉昔昭倒是沒想到,「是麼?」
「你還沒聽說?今日一大早,皇上只坐了片刻便退朝了。」孟氏笑道,「聽你爹說,皇上與侯爺都是一身酒氣……著實讓人費解。皇上已有些醉意,侯爺還好,退朝之後去了兵部,一如往常。」
葉昔昭啼笑皆非。
葉舒玄進門之後便尋找忻姐兒,「我的外孫女呢?」
「你也不看看如今是什麼時候。」孟氏嗔道,「昔昭若是到何處都帶上忻姐兒才讓人不放心。」
葉舒玄尷尬一笑,「我這不也是記掛忻姐兒麼?」
孟氏體諒地一笑,「你們父女兩個說說話,我去芳菲房裡看看。」
「好。」葉舒玄落座之後,問道,「昨日紹衡該不是與皇上喝酒了吧?----聽宮人說,兩個人是一同進宮的。」
葉昔昭自然不會隱瞞,「的確是。」
「倒是心寬的人。」葉舒玄語聲似是嘆息,卻透著欣賞。
葉昔昭則是問道:「相府毫無猶豫地與虞府站到了一邊,是不是還是擔心大哥的事情敗露?」
葉舒玄遲疑片刻,苦笑著點頭,「正如你猜測,沒有你大哥當年做的那件糊塗事,我到這關頭,必然會萬般猶豫、左右為難。」
葉昔昭亦是遲疑片刻,問道:「大哥當年到底做了什麼事,被侯爺拿捏住了把柄?」
這一次,葉舒玄沒有迴避,先是問道:「你可曾細究過當年你大哥的意中人到底是誰?」
葉昔昭緩緩搖頭,「沒人肯告訴我,不論問誰都是言辭閃爍----可是這件事,在不少人心裡都不是秘密了吧?」最起碼,許氏就是知情者。
葉舒玄聽出弦外之音,無奈嘆息,「你大嫂得知那件事,還不是你娘嘴快,將這件事告訴了許家人。」之後略一沉吟,實言相告,「那時你大哥傾慕的女子是明玉公主。」
葉昔昭愕然相望。 明玉公主,與皇上雖不是一母同胞,卻是有著濃厚的手足情分。
葉舒玄肯定地一頷首,「不知兩個人是如何相識的,甚至一度信件來往……那時鬧得我整日提心弔膽……紹衡當初就是手裡有幾封昔寒與明玉公主來往的書信,信中言辭也甚是不妥,能讓明玉公主名節盡毀。再加上昔寒那時又是什麼事都敢做,竟挪用了涿郡官府五萬兩官銀,又不能按期奉還……不知紹衡是如何知曉了這些事,別說是兩件事相加,單只一件,也足夠讓昔寒人頭落地了。」
葉昔昭還沒從震驚中緩過神來。紅顏早逝的明玉公主,竟然與大哥……聽起來像是落花流水皆有情,父親口中的言辭甚是不妥,可見已是書信傳情了。
葉舒玄垂了眼瞼喝茶,繼續道:「後來你嫁到了侯府,紹衡將那幾封書信給了我,涿郡那邊的官銀他也替昔寒歸還了……可是我們總是疑心他手裡必然還有證據,這也是很久氣急敗壞卻無計可施的緣由。」
葉昔昭聽到這裡,才呼出一口氣,輕聲問道:「您是不是擔心皇上已經知道這些事?」
葉舒玄點一點頭,「紹衡與蕭旬走得太近了----我如今自然不再疑心紹衡還留有證據,只是害怕蕭旬也知曉此事,蕭旬身邊人若是知道,便是隱患無數----皇上忽然對蕭旬、紹衡疑心,必然是知道了不少被蕭旬隱瞞的事情,這件事皇上知曉與否,我總覺得是遲早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