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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15:02:57 作者: 九月輕歌
    末了,葉昔昭又吩咐芷蘭:「除去太夫人房裡、桃花閣的人,將內宅下人全部喚到正房。讓二夫人留在房裡照看昊哥兒。將三夫人與丁香請到正房,說我有事找她們。」

    芷蘭稱是而去。

    大約一炷香的功夫後,傳信的婆子被帶到了正房的後罩房,內宅下人、三夫人與丁香隨後趕到。

    葉昔昭已坐在廳堂外的抄手遊廊之中,座椅旁邊的黑漆小几上擺著茶點,意態與往日並無不同。

    所有人都是一頭霧水,不時偷眼打量著葉昔昭。

    葉昔昭吩咐芷蘭:「將那婆子帶來。」

    少卿,那名婆子被帶到眾人面前。

    三夫人心頭一緊,那是在後花園桃花閣附近侍弄花草的婆子----她希望堂弟命人收買的不是這個人。

    葉昔昭拿出一封書信,命人拿給那名婆子,語聲清涼凜冽似山間冷泉:「讓她看看,這是不是她受人之託要送給府中人的書信。若有一字虛言,便給她記上二十板子!」

    這話雖然沒直接對那婆子說,那婆子卻聽得一清二楚。是以,被詢問時,怎麼敢撒謊,一味點頭稱是----已被侯爺的貼身小廝當場捉了個現形,夫人又放了狠話,她除非瘋了,才會強撐著撒謊。

    三夫人想,自己之前的猜測似乎是被證實了,雖然那婆子已是抖得除了稱是已說不出別的話,可是直覺告訴她就是如此。

    她猜不出葉昔昭接下來會做什麼,驚疑不定地望向葉昔昭。

    卻不想,葉昔昭一雙明眸正帶著森寒,一瞬不瞬地凝望著她。

    三夫人沒來由的覺得脊背直冒寒氣。

    之後,葉昔昭又給了三夫人一個意外----

    葉昔昭漾出了燦若秋華的笑容,又輕輕招手,「三弟妹,你過來。」之後又責怪身邊下人,「怎麼能讓三夫人站在院中,怎的這麼不知輕重!」

    最後一句語氣加重的話,沒能嚇到葉昔昭近前的丫鬟,卻將三夫人嚇得打了個寒戰。僵滯片刻,三夫人才舉步到了葉昔昭身側,滿心忐忑惶恐地落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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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1

    葉昔昭命人給三夫人上茶,之後便斂了笑意,看住那個婆子,語聲緩慢,透著冷冽,「被人收買,幫襯外人壞內宅人的名譽,賞二十板子,以儆效尤,」說到這裡,語聲一頓,視線將在場眾人徐徐看過,這才繼續道,「好好兒看著,看看壞了規矩的下場,哪一個心虛不敢看,不論她是主是仆,一併責罰!」

    三夫人與丁香聽了,俱是臉色發白。

    葉昔昭語聲落地,便有人搬來長凳,將那婆子架了上去,候在院中角落的兩名家丁走上前去。

    又有人拿出帕子,想要塞住婆子的嘴,看向葉昔昭,剛要請示,葉昔昭已擺一擺手,「不必。退下。」

    三夫人不想看那樣血淋淋的情形----她從未見過這樣的情形,卻不得不看----新竹、芷蘭的視線已在她身上定格。

    三夫人看著兩名家丁一左一右行刑,下手毫不留情。

    婆子只忍了片刻,便失聲慘叫起來。

    行刑未到一半,婆子的衣衫已有鮮血滲透出來,染紅了衣衫。

    三夫人死死咬住牙關,雙手緊緊握成拳。唯有如此,才能繼續觀看這樣的情形。可是過了一會兒,她看著兩名家丁依然毫不留情、毫不吝嗇氣力地打在婆子分明已皮開肉綻的傷處,終是沒有忍住,簌簌地顫抖起來。

    她實在是看不下去了,她轉頭看向葉昔昭。

    葉昔昭神色冷漠而淡然地看著那名婆子被懲戒,甚而還不時地啜一口茶。端茶的手,鎮定如常,絲毫不見茶盞抖動。

    葉昔昭要側臉看過來的時候,三夫人慌忙將視線錯轉,看向那名婆子。

    那名婆子已不能再慘叫,已經暈了過去。

    行刑之人卻不受影響。

    板子似是打在了死屍身上……

    還好,片刻後,結束了。

    葉昔昭輕一擺手,吩咐道:「將這婆子帶下去。」

    丫鬟恭聲稱是。

    葉昔昭瞥過那一群面色蒼白的下人,冷冷一笑,「散了吧。」

    她已不需再說什麼,一幕血淋淋的現狀,足以抵得過千句萬句訓誡。

    又啜了口茶,將茶盞放回到矮几上的時候,看到自己鎮定如常的手,她神色微滯。

    是從何時起,已不再懼怕血腥。從何時起,性情有了這樣的一面。可她已然如此。

    **

    三夫人極力克制住微微發抖的雙腿,站起身來,要步下石階。

    葉昔昭卻在這時側目看向三夫人,「三弟妹,你留下。」語聲已是如常的溫和。

    越是如此,三夫人越是膽怯,她此刻寧願看到一個震怒的葉昔昭,而非這般平靜溫和。這幾乎讓她覺得詭異。

    葉昔昭從容起身,用閒話家常的語氣說道:「去室內喝杯茶吧,今日天氣有些冷。」

    三夫人除了稱是,還能做什麼?

    轉到廳堂宴息處,葉昔昭優雅落座,吩咐丫鬟上茶點,又指了指近前的座椅,讓三夫人落座。

    三夫人沒來由的想到了人為刀俎我為魚肉那句話,而她已沒有選擇。葉昔昭說什麼,她就得依言行事。她知道自己是被那血淋淋的一幕嚇壞了,卻無法恢復平日裡的清醒。她此刻只是不明白,葉昔昭----葉相爺的掌上明珠,何以對那樣的一幕不為所動。在這樣的思緒之下,她聽到了葉昔昭在喚她,不是三弟妹,而是----

    「關四娘。」

    三夫人抬頭看向葉昔昭。

    葉昔昭在對她笑,卻滿含失望,語聲亦是:「我為三爺再娶之事忙碌的日子裡,第一次看到關四娘的時候,我心裡只有一個念頭:就是她了。後來,我把關四娘帶到府中,太夫人也很滿意。我與太夫人都覺得,關四娘是個面相討喜的女孩子,而且帶著幾分純真。」

    她不像是在對三夫人說話,那般訴說的方式,更像是在自言自語。

    這些,是三夫人以前無從知曉的。

    葉昔昭幽幽嘆了口氣,「關四娘嫁進侯府,三日回門後,侯府的一番驚濤駭浪便開始了。我還想過,讓這樣一個女孩在這風浪之前嫁入侯府,真是委屈她了。我得知關家、侯府只是出於權謀結親的時候,我還想過,關四娘真是太可憐了。」

    三夫人瞬間動容,之後便是探究。她不明白,葉昔昭為何要提起這些。

    「可是到後來,到我回京之後,」葉昔昭深凝住三夫人,「我才知道,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的話是至理名言。我只是不明白,你如何變成了今時今日這般面目?你與成婚前相較,已是面目全非----可有人告訴過你?」

    三夫人的手動了動,下意識驅使,讓她想撫摸一下自己的容顏,讓她想弄明白自己如今是否已變得面目全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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