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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15:02:57 作者: 九月輕歌
喝了半盞茶,三夫人帶著丁香過來了。進門時倒也不顯急躁,行禮之後才笑道,「我帶著丁香過來,是有事要告知大嫂。」
葉昔昭也是和顏悅色的,命小丫鬟給三夫人搬了椅子,又吩咐上茶,之後才道,「坐下慢慢說。」
三夫人落座後,先是問道:「也不知是何緣故,之前有幾次,我過來與芳菲說話,都被人攔下了。也曾命丁香來請芳菲去房裡坐坐,谷媽媽與芳菲的兩名丫鬟亦是不准。她們說,這是大嫂吩咐下去的。」
「是我吩咐下去的。」葉昔昭安然笑道,「芳菲要學的事情不少,得了閒也要去太夫人房裡服侍著。三弟妹想與芳菲說話,晨昏定省、用飯時不都可以麼?」
三夫人笑了笑,「原來大嫂是一片好心,不知情的怕是會以為大嫂怕我帶壞了芳菲。」
葉昔昭一笑,「三弟妹想得太多了。」又問,「就這件事?」
「不,方才只是請大嫂答疑解惑。」三夫人溫聲說著,轉臉看向丁香,語聲立刻變得十分冷淡,「你與夫人說說你做的好事吧。」
葉昔昭訝然失笑,「三弟妹這是何意?你房裡的下人出了錯,你關起門來懲戒就是,怎麼倒帶到我房裡了?」
三夫人神色又轉為客客氣氣,「大嫂一聽便知。我將這丫頭帶來,也是想提醒大嫂,約束我的時候,也留意一下別人。」
葉昔昭微微挑眉,「那就說來聽聽。」
一直臉色青紅不定的丁香行禮之後,低聲道:「前幾日,奴婢奉了三夫人之命,去了小姐院裡,請小姐到房裡坐坐……」
葉昔昭慢條斯理地打斷了她的話:「哪一日?」
丁香轉了轉眼睛,想了想,「是初九……或是初十。」
「繼續說。」葉昔昭端起茶盞,悠然品茶。
丁香繼續道:「奴婢在小姐院裡,被人慫恿之下,回房後……」
葉昔昭將茶盞放到了一旁的桌案上,比平時力道要重,由此再次打斷了丁香的話:「你被誰慫恿?」語聲不高,卻透著冷意。
丁香有些慌了,想了想,道:「是受了小姐身邊叫做紅柳的一名丫鬟慫恿……」
葉昔昭略略沉了聲:「她對你說了什麼?」
「她說、她說……」丁香飛快地瞥了三夫人一眼,「她問奴婢,歲數也不小了,何時能請她吃喜糖,還說二夫人房裡的一名大丫鬟,去年冬日就已許配給了外院一名小廝。奴婢聽了……」
葉昔昭擺一擺手,「你下去吧。」
丁香一愣,隨即又膽怯地看向三夫人。新竹、芷蘭卻即刻上前,一左一右攜了她,將人半拖半拽地弄到了門外。
三夫人訝然望向葉昔昭。
葉昔昭笑意冷淡,「三弟妹,你既已知曉我不准你與丫鬟私底下來往,為何幾日前還遣了丁香去東院?是不服我立下的這一規矩麼?」她語聲不急不緩,卻不容人打斷,「是你的丫鬟無故去了東院,將紅柳的話聽到了心底,怎麼就變成了是紅柳慫恿丁香?三弟妹到底是何來意?若是讓我替你懲戒你的丫鬟,我就知會侯爺一聲,請侯爺吩咐管家記上丁香二十板子,明日以儆效尤;若是覺得這懲戒太重,便將人帶回房裡,自己去管教下人。你房裡的事,也要看我想不想管。」
三夫人顯得很是不安,站起身來,賠著笑道:「不是,大嫂你誤會了,我怎麼會不服你立下的規矩呢?只是丁香這丫頭笨嘴拙舌,半晌也沒將話說清楚。唉……我也不怕大嫂笑話,今日我房裡……」
「我已說了,」葉昔昭加重語氣,「你房裡的事與我無關。你除非有切實的憑據,證明正房介入了你房裡的事,否則,不需知會我。我就是有心,眼下也沒功夫管。」
三夫人臉色轉為通紅,飛快地看了葉昔昭一眼。
此刻的葉昔昭,坐姿悠閒,透著一點點慵懶,目光平靜無瀾。可方才的一席話,卻很是強勢,且說的句句在理,不容人反駁。
三夫人訕訕地笑著,低聲告辭,腳步倉促地出門,冷聲喚上丁香離去。回到房裡,坐在太師椅上,看著在門口垂首而立的丁香。
她要被氣瘋了,卻還要強作鎮定。
怎麼也沒料到,丁香會做出勾引虞紹桓的下作事。平日裡,那小蹄子最是會討她歡欣,卻原來是個狼心狗肺的東西。
之前丁香一直與她說,眼看著就要被打發出府,又早已沒了親人,在人慫恿之下才出此下策。
慫恿丁香的人固然可惡,可是,芳菲自然也本就是個下作的東西!不是那種人,怎麼能做得出那種事?
方才原是想哄著葉昔昭耍一耍當家主母的威風,替她出口氣,將芳菲房裡亂嚼舌根的、她身邊這個心性狐媚的一併打發出府。卻沒想到,葉昔昭根本就不理會,還搬出了侯爺來嚇她。
暗自嘆息一聲,再看向虞紹桓,愈發的惱火。
這廝昨日與她說得好好的,今日趁著元宵節的因由,陪她去外面逛一逛----其實她哪裡有那份閒情逸緻,還不是想跟他親近一些?可是今日呢?離開侯府之後,她說往東,他偏要往西,後來沒說幾句話就丟下一句你自己逛吧,甩手走人了。
這已經讓人火冒三丈了,回來後卻見他正與丁香拉拉扯扯。又是沒說幾句話,他就大手一揮----要收了丁香。
這對狼心狗肺的東西!
三夫人又看向丁香,忽而惡毒的一笑。
想做通房?
想在日後懷孕抬了姨娘?
那她也不妨讓丁香看看,做人的小妾也不是什麼美事。最起碼,做她夫君的小妾的下場會很悽慘。
活來活去到如今,還收拾不了一個賤婢?!
念及此,她的笑容變得明麗、溫和起來,看向虞紹桓,道:「既然你有心收了丁香,我自是不敢反對。今日我就將西小院兒收拾出來,遂了你的心愿。」
「知道了。」虞紹桓眼瞼抬也不抬。
知道了?三夫人的手用力握成拳,指甲掐入手心,生生的疼。半晌她才站起身,緩步走向門外。
虞紹桓這才抬頭,看了看三夫人、丁香先後離去的身影。
門口變得空蕩蕩的,他若有所思地望著那裡,之後,愣怔了好一會兒。
總是這樣,他會忽然忘記身邊女人的容顏,即便是剛剛才對坐半晌。宋歆瑤在的時候如此,如今的妻子,將要添的通房丁香,都是如此。
說到底,他的婚事從來是碰運氣,碰到個賢淑的自然是好,碰不到也無所謂,妻子娘家還有相互利用的價值就好。換了別人,興許會滿心牴觸,他無所謂。
娶誰又有什麼關係。
很多人都有著一份命里註定。有些東西,他註定沒有爭取的資格。
所以,即便總是覺得周遭一切在心裡只是個模糊的影子,他也能安之若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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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著三夫人吩咐下人將西小院兒收拾出來,也毫不隱瞞虞紹桓要收了丁香的事,晚飯前,這消息就傳遍了侯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