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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15:02:57 作者: 九月輕歌
    這局面,著實令人驚駭,皇上竟似在朝夕間變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他信任的倚重的,如今已成了眾矢之的,他的七皇叔與岳父、枕邊妻齊齊聯手,將他推至了風口浪尖。

    而到這時候,葉昔昭自然無心去同情、擔心皇上,她最在意的是虞紹衡與相府的安危----在這樣的情形下,皇上便是依然想保他們不被波及,也已是有心無力。皇上如何能以天下做賭注換取幾人安危。

    不對,不對……

    葉昔昭猛力搖頭,用力掐了掐眉心。不能一味想這些讓人煩躁憂心的事,要想一想別的。

    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回想著近來虞紹衡與蕭旬應對諸事時的一言一行,回想著他們言辭中曾屢次提及皇上的話,也憶起了虞紹衡時常去相府與父親議事的情形。

    這幾個人,不可能對此全然不知不覺,不可能全無準備。便是只有私人恩怨,他們也不可能不會防範靖王出手報復。

    葉昔昭如何都想不通的是,他們的應對之策到底是什麼,難道就是落到如今這般境地麼?

    她想找虞紹衡問個清楚,可虞紹衡在這幾日間連回府的時間都沒有,也不知身在何處在忙什麼。

    當日黃昏,她又得到了群臣跪地不肯離開的消息。

    皇上震怒之下,命人杖責幾名帶頭生事端的官員,全無作用。剩餘的官員依然不肯退散,反倒愈發激憤,甚而有人直言斥責皇上不肯降罪虞紹衡等人全然就是被蒙蔽了雙目,這般庇護寵臣,分明就是要做無道的昏君。

    ……

    局面無法控制,無從收拾了。

    皇上無奈之下,聽從了太后建議,下旨要將老老實實閉門思過的靖王請到宮中,有意請靖王從中幫忙周旋。然而,靖王並未奉旨進宮,命人進宮回話說病重,起不得身。

    僵局是必需要打破的,太后與皇上一同去了靖王府,名為探病,實則是親自請靖王出山。

    請靖王出面的話,能有什麼好結果?他勢必要將侯府、相府、蕭旬一網打盡。最重要的是,他有恃無恐,甚至於,已生反心。

    靖王極可能讓皇上成為一個任由他擺布的傀儡,從此權傾天下。

    她一個女子能想到的,皇上不可能想不到,不可能任由局面走至讓靖王如願的地步。可她又是如何都想不出,扭轉局面的轉機在何處。

    府中的氣氛這幾日一直分外沉悶,每個人臉上都寫滿了擔憂忐忑,都在害怕侯府一朝失勢使得自己成為被殃及的池魚。

    亂成一團了,她便是強作鎮定,也要一如既往。

    到了時辰,葉昔昭如常前去太夫人房裡。

    虞紹衡已經在太夫人房裡,鴛鴦正幫他換了一盞茶。

    看著樣子,是已回來一陣子了。

    葉昔昭探究地看向他,想從他臉上找到哪怕一分一毫昭示著他來日前程的徵兆。

    可他平靜如常,眸子仍然燦若星辰,心緒無從探知。

    太夫人比之前幾日,此時倒是平靜幾分,與葉昔昭說了幾句家常,便擺手笑道:「你們回房吧,稍後紹謙、紹桓就到了,我有話叮囑他們。」

    夫妻二人稱是退下,返回蓮花畔的時候,虞紹衡握住了葉昔昭的手。

    葉昔昭側頭看著他,「沒有什麼要與我說的麼?」

    第76章

    【一更】

    虞紹衡無聲一笑,將她的手握緊了一些,緩步回到房裡。

    到了蓮花畔樓上,他落座之後,葉昔昭站在他面前,柔聲問道,「紹衡,到底會發生什麼事,我擔心你,別瞞著我。」

    虞紹衡將她安置到懷裡,下巴抵著她肩頭,「要讓你擔驚受怕,我險些就要後悔成為官場中人了。」

    「……」

    「若是我離開京城一段時間,你安心在家等我。」虞紹衡這話並非詢問,「昔昭,答應我。」

    「你要去哪裡?」葉昔昭一聽這話,就不自主地環住了他身形,「是要去帶兵征戰,還是……」還是會被迫於無奈的皇上降罪,發落至地方?

    「不論我怎樣,你只管安心留在家中,幫我照顧娘。我一定會平安無恙地回來。」

    「……」葉昔昭沉默半晌,顧及著他此時情緒,勉強應了一聲,「答應你。」

    當晚,虞紹衡用罷飯就又出門了。

    葉昔昭獨自躺在床上,回想著他說過的話,愈發愁悶,如何也不能入睡。

    屋漏偏逢連夜雨----夜半時,鴛鴦急匆匆過來通稟,太夫人身子不妥當,頭疼得厲害。

    葉昔昭慌忙先吩咐人去請太醫過來,之後穿戴整齊,趕去了太夫人房裡。到了院中,吩咐下人不必知會二夫人與三夫人----二夫人有身孕,三夫人剛剛新婚,都不宜驚動。

    太夫人躺在床上,雙眉緊蹙,手無力地按著額頭。

    「太夫人。」葉昔昭到了床前。

    「你來了。」太夫人強撐著坐起來,「告訴她們不要驚動你們,就是沒人聽。只是有些頭疼而已。」

    「您臉色這麼差,必是疼得很厲害,怎麼能強撐著呢?」葉昔昭心急不已,「我幫您按一按,看看能否緩解一些,太醫過些時候就到了。」

    「既是請了太醫,等等就是,你就別受累了。」

    「不行。」葉昔昭喚來鴛鴦,兩人勸著太夫人斜躺在床上。

    鴛鴦轉去搬來小杌子,葉昔昭落座之後,雙手落在太夫人頭部,幫太夫人暫緩疼痛。

    太夫人笑著摸了摸葉昔昭的手,「你這孩子,倒是與旁人不同,沒留過長甲。」

    葉昔昭笑道:「您忘了?我是個貪吃的,平日裡總是琢磨著做些糕點菜餚,下廚的時候,指甲長了諸多不便。」

    太夫人被引得笑起來,「還說自己貪吃,嫁進來這麼久,也沒見你胖一分一毫,這半年甚至清減了不少。」

    「這可不是我能做主的。」葉昔昭轉而問道,「您是不是擔心侯爺才頭疼的?」

    「是啊。」太夫人也不瞞她,「心裡什麼都明白,卻還是不自主地有了心火。」

    婆媳兩個散漫地說著話,直到太醫前來診治。

    太醫開了安神的方子,下人又照方抓藥回來,給太夫人煎服,前前後後用去半晌功夫。

    太夫人服完湯藥,看看天色,連連喚葉昔昭回房歇息。

    葉昔昭卻是繼續坐在小杌子上,幫太夫人 頭部,又笑道:「等您睡了我再回去,您就只當哄著我了----我回去也睡不著。」

    這兒媳是越來越體貼,越來越會哄她高興了。太夫人心裡暖暖的,還是道:「再把你累壞了可怎麼辦?」

    葉昔昭抿嘴笑了起來,「我年紀輕輕的,哪有那麼嬌氣。」

    太夫人見她堅持,也只好讓一步:「等我睡了你就趕緊回去。」

    「嗯。」

    葉昔昭是這麼應著,等太夫人睡著以後,卻還是留在床前照看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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