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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15:02:57 作者: 九月輕歌
曾有四年之久,蕭旬再沒見過比葉昔昭更美的女孩----嚴格說起來,在他娶妻之後,也沒見過比葉昔昭更美的人。喬安、喬宸在他眼中無疑也是一等的美人,卻到不了超過葉昔昭的地步。
一群女孩是來海棠苑賞花、對詩、作畫的,兩個少年在觀望之餘,漸漸就把初衷渾然拋到了腦後。
不知道過了多久,蕭旬才回過神來,看向身側的虞紹衡。
虞紹衡那時候的目光,蕭旬無從細說,能說出的一點就是,除去葉昔昭,他眼中再也容不下任何事物了。
後來,葉昔寒、唐鴻笑幾名少年郎去了海棠苑湊趣。
兩個人覺得掃興,無聲離開。佩劍的事,蕭旬放下,沒再提過。
之後,艷景襯托下的絕美少女,成了兩名少年不願醒來的一個美夢。
得了閒的去處,只有相府海棠苑。這源於葉昔昭獨愛海棠苑的景致,旁人沒道理不順著她的心意。
在旖旎chun色鶯聲燕語中,相府中一些事情也悉數落入耳中、眼中----例如那女孩就是相府嫡女葉昔昭,例如唐鴻笑是葉舒玄蓄意栽培的得意門生,例如唐鴻笑偶爾去到海棠苑,看向葉昔昭的目光,似乎 千般溫柔萬般言語。
在那一年,虞紹衡與蕭旬看到葉昔昭的次數,要比唐鴻笑還多。蕭旬對葉昔昭生不出兒女之情,但是,那段時光,亦是他此生願意一再回味的,美夢一般的回憶。
凡是美麗的事物,你並不一定想得到,卻一定會百看不厭。
夢醒之後,虞紹衡要面對的是玄鐵一般冷硬的事實----他要隨父出征,去充斥著死亡鮮血的沙場。
蕭旬從未與虞紹衡談及關乎葉昔昭的事,但是在虞紹衡即將離京時,有些話就不得不說了。
在小酒館為虞紹衡提前踐行時,他打趣道:「你以往看到女孩,總是一臉嫌棄,對相府千金卻是大相逕庭。」
虞紹衡只吝嗇地答一個字:「是。」
蕭旬只好繼續自說自話:「你這一離京,來日埋骨沙場可如何是好?多可惜,她都不知道你這般青睞。」
「……」
「征程不知何時方能結束,若是你幾年後回京,她已嫁了人,又該如何是好?」
「……」
蕭旬無奈之下,只好用激將法:「來日我若是鴻運高照,有了足以匹配相府的好前程,你可不要怪我橫刀奪愛。」
虞紹衡終於說話了:「只要我能活著回來,只要那時她還未出嫁,我娶定她了。」
「你怎麼能確定你不會一事無成的回來?屆時你若是只有個世襲的侯爵,只是個不入流的武官,拿什麼匹配相府門第?不出意外的話,唐鴻笑來日會高中----葉相如今分明是在扶持來日的乘龍快婿。」
「那是葉相的事。我娶誰是我的事。」虞紹衡笑了笑,「我果真一事無成的話,那就是我配不起她,我認。可你又怎麼能認定我不會拼盡全力光耀門楣?」
蕭旬輕叩桌面,「你我賭一局?來日你戰捷回京,抱得美人歸,我以雙親積攢下來的古玩字畫、一百壇陳年佳釀為賀。」
「這樣大的賭注----我若是輸了,要送你什麼?」
「你輸了我也不會娶走你的意中人,只需為我效力三年。」
「好!」
兩人重重擊掌。
雙手相碰之後,蕭旬用力握了握虞紹衡的手,「我真正賭的是你活著回來,別管那些虛無縹緲的名利情意,活著回來!你若身死,我以全部家當為你出殯!你做鬼也要為害得我成了窮鬼心生歉疚,何必呢?」
虞紹衡漾出了清朗笑意,「有你這句話,我便是贏了,也不會收你的賭注。」
**
之後,虞紹衡的四年沙場路,走得極為艱辛。
同年,老侯爺在征途中抱病而亡。喪父之痛、戰事艱辛,十幾歲的虞紹衡是如何熬過了那段生涯低谷,沒人知道。
屢建戰功之後,虞紹衡引起了部分重臣的忌憚,屢屢上奏彈劾。很多時候都是那樣,虞紹衡在沙場 生入死,朝中卻無幾個人肯定他的戰功,不上奏彈劾的,已屬仁慈。
他是天下百姓心中的少年將帥,是皇上太后眼中的安邦定國之臣,卻是眾多朝臣的眼中釘。
同樣的,虞紹衡有沒有為這般滿含殘酷諷刺的局面心寒過、失望過,無人得知。蕭旬也無從得知。
沒有幾個官員會去想,這般齊心排擠一個少年人是不是過於不仁,他們想到的只有這少年人若是回京之後,可能會給自己帶來威脅、不利。
從來也沒朝臣為虞紹衡設身處地想過,他長年累月經歷的是風沙漫漫,他打勝的每一仗的背後,是一將功成萬骨枯的心碎落寞。
多少昨夜還能一起談笑豪飲的將士,一轉眼便已殞命。
蕭旬經常會想這些,會想自己唯一的好友的生涯融入了太多殤痛。只是,他的身份註定了他無從為虞紹衡上殿說幾句公道話。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太后、皇上慧眼識珠,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一再力排眾議,護得虞紹衡的汗馬功勞得到了相應的回報。
虞紹衡戰捷回京後,蕭旬也已坐穩了暗衛統領的位子,第一時間在家中設宴,為虞紹衡接風洗塵。
席間,他提起了葉昔昭與唐鴻笑已經定親,因為葉舒玄及相府夫人 心切,要多留葉昔昭一段日子,將婚期定在了兩年後。
他還提起了另外一樁事:
「你若是還沒忘記葉昔昭,還是從速想想法子為好----太后自年初就催促著皇上大婚,原本擬定了兩個人選,其中一個就是葉昔昭,另外一個是藩王之女。皇上對後者之父甚是不屑,這兩日聽聞相府與唐家結親之事,很是氣惱。」
虞紹衡目光微凝,「說下去。」
「皇上對我說----能否找到唐鴻笑的錯處,又能否在一年內將他打回原形,使得親事作罷。」
虞紹衡喝了一杯酒,丟下酒杯就走,「我去相府。」
蕭旬慌忙追上前去。
於是,時隔四年之後,兩個人再次進到相府海棠苑。
同一時節,同樣的花海之下,女孩仍如往年一般來到了海棠苑,在芳草地上撫琴消磨光陰。
虞紹衡悄無聲息地出現在女孩不遠處,斂目凝視片刻,轉而闊步離開,逕自去了前院。
之後的事,葉昔昭就都知道了,蕭旬則不便現身介入此事。
那時皇上還不知道他與虞紹衡是莫逆之交,後來得知兩人來往,只當是總是一起出入養心殿慢慢熟稔起來。
而那段時日的太后,則是堅持要皇上與如今的皇后大婚,百般說服。便是如此,皇上在聽聞相府侯府之間的風波之後,失笑不已,嘆息一句:「母儀天下的路非生即死,罷了,既然永平侯鍾情於她,還是給她一份平寧。來日不得已,再說。」
今時皇上到了不得已之時,他的視線重新定格在相府,又從相府看到了侯府,立意讓虞紹筠進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