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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15:02:57 作者: 九月輕歌
    宋青山苦心經營半生的仕途,說來說去,是葬送在了女兒宋歆瑤手裡。

    當年風光無限、幾年來譽滿京城的狀元郎,說來說去,大好前景是斷送在了忘恩負義上。至於所謂的一往情深,在唐鴻笑那邊,興許一直是真正的原因,對於葉昔昭來說卻非如此,不能與他對她父親懷著歹意混為一談。兒女情長與人品品行從來就是兩回事。

    之後,她忍不住為葉舒玄心生悲涼。多年來付諸的精力、賞識、心血,在這次事後,皆以成空。

    旁人能給葉舒玄的只有同情或是嗟嘆,而對於葉舒玄來說,那份失望,怕是需要很久才能真正消化掉。

    末了,葉昔昭又問道:「那你與我爹呢?你們又是怎麼打算的?」總覺得翁婿兩個不會就此放下追究唐鴻笑的過錯,前者不甘,後者一直對那人心緒複雜。

    虞紹衡沉默片刻,「來日酌情而定。」

    「這話怎麼說?」

    虞紹衡到:「相爺若是寬容大度,願意讓他在別處安穩生活,我也不會反對。」

    葉昔昭忍不住笑了,直言點破他們的心思:「你們不外乎是覺得,對於一些人來說,想要真正折磨他,不是讓他自天堂跌至地獄,而是要讓他一生活得不得志。」對於為官之人來說,永遠看不到再重頭來過的機會,才是被打斷了脊梁骨。不能死去,卻又生而無望。

    虞紹衡默認。

    之後的事實證明,虞紹衡的猜測皆成了事實。

    宋青山被皇上發配去了陝甘一帶,他以及後人,永世不會被朝廷錄用。也就是說,他的官運已經全部斷掉,不需再存一絲幻想。

    而唐鴻笑,在多少人一味上奏彈劾之餘,也有人請皇上顧念舊情,給他一條活路。皇上對這等忘恩負義之人的厭惡誰都看得出,使得他親口下旨,讓唐鴻笑的官職一降再降,而到了最後,厭倦了用這種方式折磨一個官員的心性,是以,唐鴻笑最終的去處,是漠北一個荒蠻小縣城,任職為縣丞。

    唐鴻笑曾經得到過多少風光讚譽,如今就要承受多少落魄鄙棄。

    盛夏的那個清晨,唐家人舉家離開京城,隨身家當,不過三五個包裹。

    唐鴻笑落在最後,步行離京。

    十來年前,那個滿懷憧憬喜悅的男孩,一路跋山涉水來到京城。那時他做夢都沒想過自己此生能得到幾載春秋的風光無限,亦做夢都沒想過,在得到一切不曾奢望的東西之後又全部失去。

    是在前幾日,他與李氏談及和離之事。

    李氏不說話,只是一直搖頭哭泣。

    他索性丟下一紙休書,兩人就此由有名無實的夫婦成為陌路。

    娶妻不過是盡孝之舉,而在如今,他連盡孝的心都失去了。

    有些女子對於一個男人來說,是任何人也不能將之取代。誰站在了她本該有的位置,誰就會讓他心生厭惡。

    某一方面來說,唐鴻笑覺得自己已經成了一具行屍走肉。

    某一方面來說,唐鴻笑又覺得自己終於得到了一份解脫。山高路遠,不妨礙他去盡情追憶她絕美的笑容。

    他被一名女子改變了終生。

    他這個人,終究為那女子廢掉了。

    深藏於心頭這麼多年的痴戀,在與她最後一次相見時,甚至不能盡情傾訴。

    如果她不屑聽,如果她引以為恥,傾訴未免太過可笑。

    他能重複的,唯有一聲無悔無憾。

    他只是為一點悲涼----原本,明明是將她當成此生不離不棄的一線暖光,卻沒想到,她只是他人生中一場最絢麗最傷感的深夜煙花。

    她在極致綻放美麗之後,成了他一世的殤。

    讓他疼到極致,卻無法言說。

    漸行漸遠時,他回首遙望京城,勾出一抹笑的同時,落了淚。

    **

    葉昔昭並不知曉唐鴻笑是在哪一日離京。

    這一天,趁著一早天氣愜意,請安之後,趕去別院探望虞紹筠。

    行至別院外,才知有幾十名勁裝男子守住了院門,不允任何人進門。她下了馬車,站在原地,心神恍惚。

    衛先生本是站在別院外,見此情形,走過來苦笑著解釋:「皇上從太醫口中得知紹筠病情,遣了三名醫術精湛的太醫來為紹筠診治。此時太醫就在紹筠房裡,誰也不知是何情形。」

    葉昔昭不由心頭一驚,低聲詢問:「那兩名宮人----」

    「她們倒是沒事,」衛先生搖了搖頭,「平日本就是住在丫鬟的房裡,一有人前來就更不會出來走動了。」

    可這並不能緩解葉昔昭的惶惑----如果太醫診斷出虞紹筠根本就是無恙卻稱病,皇上得知後會作何感想?會不會因此遷怒虞紹衡?

    作者有話要說:oo今晚有活動,寫到兩千多字被拉出去玩兒了,嚶嚶嚶……面壁思過去……

    ☆、第60章

    衛先生見葉昔昭著實擔心,又寬慰道:「夫人儘管放心,太醫把脈也看不出個所以然----紹筠與我說過,蕭大人給她備下了幾粒藥丸應付不時之需,藥丸服下便可及時發作,症狀與時疫相似。」

    葉昔昭點頭一笑,放鬆下來。蕭旬這次也算是為虞紹筠費盡了心思,想來也是因此,虞紹衡才又與他常來常往的。這時候,兩名太醫走出門來,站在外面悄聲談話。耐著性子又等了多時,最後一名太醫才從房裡走出,與先前兩人相形新開。

    三個人到了葉昔昭近前,躬身施禮。

    葉昔昭沒辦法不去注意最後一名太醫----他很年輕,氣度不凡,前面兩名太醫雖說走在前面,卻是一副隨從的樣子。

    她帶著疑慮,多看了那名太醫兩眼。那名太醫察覺到了,再度躬身行禮。她只好收回視線,側身站到一旁,等一行人走了,才進到別院。

    虞紹筠一如衛先生所言,聽聞太醫猝不及防向別院趕來時,便慌忙服了一粒藥丸,到此時臉色蒼白,額頭直冒虛汗,意識仍有些混沌。

    葉昔昭握住了虞紹筠的手,「苦了你了。」

    虞紹筠勉強將視線集中到她臉上,笑意柔軟,「沒事,大嫂別擔心,此事大哥聽說後,不會告訴娘的,你也不要告訴娘,好嗎?」

    「好。」葉昔昭又觀望多時,直到虞紹筠慢慢有了精神,這才動身返回侯府。

    回到府中,日已西斜。

    芷蘭告訴葉昔昭,堯媽媽過來了,說的是唐鴻笑的事。

    葉昔昭聽完,神色一滯,說聲知道了,轉到走廊里落座,良久望著眼界內的景致出神。

    到此時,初時對唐鴻笑的惱恨已沒那麼重了,心緒很複雜,說不出個所以然。

    有些小事,是一定要追究起因。

    有些大事,卻一定要忽略起因。

    夏荷走到近前,說是莊子上的進項、支出需要她過目。

    葉昔昭強打起精神,轉到西次間新添的寬大書案前落座。

    書案上陳列著諸多帳冊和筆墨紙硯。

    如今,侯府里的每個人,手邊這些事宜,是她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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