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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15:02:57 作者: 九月輕歌
由此,便有了前段日子唐鴻笑大義滅親,上奏彈劾葉相及其膝下兩子十二樁罪行。
皇上震怒,將她父兄下了大獄,下令徹查此案。
她聽聞此事,氣血攻心,病倒在床。想來想去,能幫相府躲過此劫的,唯有枕邊人虞紹衡。可又如何開得這個口?便是他忙不迭休妻與相府撇清關係,也在情理之中。
沒想到的是,虞紹衡第一時間知會她,他會全力相助,讓她安心養病。
這樣的大義,讓她鬆一口氣,可隨之泛濫的,便是深重的愧疚。
歷數五年光陰,怎麼也想不出她何時對他盡過一點本分。
她心心念念的人,是如今害她父兄的劊子手。
真是天大的諷刺。活了一世,竟是個笑話。
沒錯,病由心生。心病往往奪人命。
到這關頭才知,良人近在眼前。
只是已到這時候了,再深的悔意歉疚也不必讓虞紹衡知曉。還有什麼用?平白惹得他傷懷。
她想過,餘生傾盡全力彌補,怎奈身子在病倒之後每況愈下,而今大限將至。
如此,便情願被他厭棄,情願死後被他儘快遺忘。
所以故意詆毀他的品行。
所以拒不承認唐鴻笑的卑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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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葉昔昭一陣劇烈的咳嗽,芷蘭慌忙遞過帕子,嘴裡勸道:「夫人,天寒地凍的,還是回房……」語聲猛地頓住。
葉昔昭看著手裡那方帕子。
「夫人……」帕子上的鮮血,刺痛了芷蘭的眼睛。
葉昔昭抿唇微笑,「別怕,我就要解脫了,是好事。」
「不會的,不會的……」芷蘭拭了拭淚,扶著葉昔昭轉回室內。
葉昔昭躺回到床上,緩了片刻,語聲微弱地道:「我不知何時便走了,已給父母留了信,你記得轉交。再者,日後留心觀望著,相府若是打起了讓我庶妹續弦的主意,你去告訴太夫人,萬不可答應----相府已埋下諸多隱患,遲早會落魄,就別再拖累侯爺了。切記,此事別讓侯爺知曉,太夫人是明眼人,讓她老人家審時度勢便是。」
芷蘭悶聲抽泣著,連連稱是。
葉昔昭歉然微笑,「你待我最是忠心,偏偏我往日糊塗,將你打發到了這別院。是我不好,別記恨我。」
「夫人,不說這些……」芷蘭竭力止住悲聲,遲疑片刻,輕聲問道,「夫人真的不想留話給侯爺?」
葉昔昭輕輕搖頭,「沒有,只管讓他恨我厭我。他此生最大的錯……便是娶了我……」語畢,身心俱疲,緩緩闔上眼帘。
多少錯,已經無從挽回,虛度了這一生。
她多想重活一次,珍惜眼前良人,報復那衣冠禽獸!
作者有話要說: 求支持求收藏╭(╯3╰)╮
☆、劃清界限
元啟七年,京城永平侯府。
三月黃昏,斜陽晚照,清甜的花香融入暖風,流轉入室。
葉昔昭倚在美人榻上,望著窗紗上拂動的枝葉暗影。身子仍是乏力,心底卻充盈著一份慶幸。
初時的無措震驚之後,接受了重生這一事實。
生涯終是待她不薄,讓她前世心愿得償,得到了重來一次的機會。
可重生的這時段並不是最佳,已經與虞紹衡相敬如冰,也就是說,她已將他的心傷透了。同在侯府這一屋檐下的旁人,就更不必說了。有些人本就抱著看笑話的心思,前世的她正中他人下懷,今時想要扭轉,還要費些功夫。
起身到了妝檯前,找到一個小小的錦盒。錦盒內,大紅綢布上,陳放著一枚做工精緻的白玉蘭花簪子。
這場病,便是因了這枚白玉簪。虞紹衡拿來給她,她卻沒個好臉色,讓他去賞了近身服侍的丫鬟。
虞紹衡本就對她忍耐到了極點,當即拂落案上茶盞,冷冰冰丟下一句:「除了俗不可耐之物,你眼裡當真容不下清雅!」語畢拂袖而去。
葉昔昭被他這話氣得不輕,當日午後去了後花園排遣愁緒,回來時恰逢一場春雨,染了些濕氣,便病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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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紹衡有個雷打不動的習慣,每日回到府中,都要來正房更衣,之後與她一起去太夫人房裡請安。
前世的葉昔昭,最為膩煩這種事,今世最先要改掉的,自然是這壞習性。
吩咐丫鬟準備茶點的時候,虞紹衡回來了,進門時冷著一張俊臉。
「侯爺。」葉昔昭屈膝行禮。
虞紹衡微不可見地一挑眉,她對他如此,實屬罕見。
葉昔昭微抿出一抹笑,語聲柔軟,「侯爺先去更衣,稍後妾身與侯爺一同去請安。」
虞紹衡微一頷首,先去更衣。
他在廳堂三圍羅漢床上落座時,葉昔昭從新竹手裡接過茶盞,「侯爺請用茶。」
虞紹衡抬手接過,用蓋碗拂著杯中漂浮的茶葉。喝了幾口茶,與她一同去往太夫人房裡。
踏過青石方磚,經過穿堂的時候,虞紹衡已將葉昔昭拋在了身後,此刻停下腳步,回眸等待。
夕陽迤邐的光影下,葉昔昭穿著淡粉色素軟緞織錦褙子,淺綠色百褶裙。因著絕美容顏、肌膚勝雪、身姿玲瓏,穿什麼都要比旁人出挑。
讓他意外的是,她如雲的髮髻上,戴著那枚白玉簪。
葉昔昭留意到他目光微凝,並未出言道謝,只是報以歉然一笑,隨即,素手抬起,撫了撫玉簪。
虞紹衡眼中似被霞光浸染,漾起溫柔漣漪。也只是一瞬,之後目光便恢復了清涼冷冽。
到了太夫人房裡,二爺虞紹謙、三爺虞紹桓、二夫人、三夫人已經就座,正與太夫人閒話家常。
幾個人見到葉昔昭掛著微笑入門,俱是有些意外。看到葉昔昭不稀奇,稀奇的是她的笑。
各自見禮之後,太夫人問葉昔昭:「身子好些了?」
葉昔昭抿唇笑道:「勞太夫人記掛,兒媳已無恙。」
「這就好。」太夫人見二房、三房因著長房夫妻在場都陷入了沉默,擺手笑道,「罷了,各自回房用飯吧。」
幾個人齊齊起身道辭。
太夫人喚住虞紹衡,問道:「可有想吃的菜色?我吩咐人送到正房去。」
虞紹衡想也沒想便道:「我回蓮花畔。」
太夫人險些蹙眉。
葉昔昭恭聲將話接過:「兒媳吩咐小廚房,給侯爺做些可口的飯菜送去便是了。」
太夫人這才又掛上笑臉,「好,好,回房吧。」
夫妻二人這才離開。
太夫人看著一對璧人的背影,笑意一點點隱沒,無聲嘆息。
她對長媳的確是頗有微詞,可既已到了今日,自然還是要往好處籌謀。她現在盼著的,無非是長房快些開枝散葉。不論怎樣的少年心性,添了子嗣自然就踏實安穩了。
只是,小夫妻同房的日子,這兩年屈指可數……這才是最棘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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