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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14:26:42 作者: 姜玖
穿過面前的紅木大門,阿黛爾看到了今天的主角。有那麼一瞬間,她覺得自己就像踏進了安徒生筆下的極樂園,面前出現的不是人類,而是天使。
那個鞦韆應該是剛剛才搭建好不久的,從支架到座椅,細窄的黑鐵被技巧性地彎曲纏繞成花藤的樣子,穩穩地捧著那個潔白的身影。
精緻的刺繡葉狀紋樣從凱薩琳鎖骨下方的肌膚開始蔓延舒展,纏繞上被薄紗裹住的雙臂,圍繞過腰間,消失在膝蓋下方。上半身的貼身設計和腰部以下的寬擺拖尾設計將她的身材優勢大大方方地展現出來,紗質的素色裙擺正因為鞦韆的擺動而無聲的盛開,然後又順著慣性貼上凱薩琳的雙腿,輕柔得好像雲一樣。
站在凱薩琳身後為她推鞦韆的是一個個子很高的銀髮男人,黑色的西裝從領口的刺繡到袖口的細節都體現著一種在結婚禮服上不太常見的復古元素,絲綢領帶系了一個雙層的溫莎結。阿黛爾注意到那個銀髮男人衣服上的刺繡紋樣和凱薩琳裙擺上的暗花是一模一樣的。
他們……很美,美到完全不像是現實世界裡會有的。就像這個城堡一樣,除非見到,否則你無法想像那是一種怎樣的極致驚艷。
森林,瀑布,鞦韆,潔白婚紗和素黑西裝。
如果說天堂有模樣,那阿黛爾猜也許就是眼前的樣子。
這時,凱薩琳和凱厄斯忽然不約而同地朝阿黛爾的方向看了過來,因為她身上的那種濃郁甜美氣味,落在吸血鬼的嗅覺里,芬芳勝過這裡剛移植過來的玫瑰。阿黛爾有那麼一瞬間的晃神,眼前這兩個人絕對是她這輩子見過長得最好看的人。上次和凱薩琳見面的時候,因為她帶著墨鏡和垂邊的鐘形帽,阿黛爾沒看太清她的樣子,這次算是完全看清楚了。
還是那些熟悉的死亡瞬間畫面。凱薩琳發現那些畫面越來越清晰了,阿黛爾身上那種生命將逝的訊息愈發明顯,她的命運被緊繃成一根線,無力地懸掛鋒利的刀刃上,隨時都會斷裂。
「上次亞力克聞到的那種香氣,就是她留下的。」凱薩琳附在凱厄斯耳邊輕輕說道。凱厄斯微微揚了揚眉毛,大概明白了亞力克為什麼會忽然這麼反常了,因為這個叫阿黛爾的東亞女孩的氣味真的非同一般的誘人。
凱薩琳起身,朝門口的沉默女孩微笑了一下,「歡迎你,阿黛爾。謝謝你願意來。」
女孩搖搖頭,「是我要謝謝您的欣賞,我們開始吧。」
事實證明,只要人長得好看,無論怎麼拍照都是好看的。阿黛爾覺得這是自己拍得最輕鬆的一次人物照了,不用像以前一樣千方百計絞盡腦汁的去找一個讓對方滿意的完美角度。她甚至都覺得自己也許連修照片這個環節都可以省去,因為她實在想不出來眼前這兩個人還會需要什麼修飾。
無需建議和指點,鏡頭下的兩個人牽手擁抱和對視都是風景。從那個繚繞著淺朦薄霧的瀑布旁邊到普奧利宮東南角的花園,凱薩琳潔白的婚紗裙擺因為風和跑動的共同作用徹底揚開,從那些珍貴罕見的花朵上聘婷掠過,帶起一陣紫色的波浪,花香和脫落的花瓣追隨浸染著她的裙角,兩人牽手走過的路,全是玫瑰。
她的頭紗和凱厄斯的長髮糾纏在一起,手指也糾纏在一起,最後是眼神。
阿黛爾不記得自己按了多少次快門,定格下了多少個瞬間。她很想替這對新人留下一些不會磨滅的記憶,哪怕有一天,他們的那種美麗也無可避免的被時光所侵蝕帶走,但是至少在這一刻,永恆就在他們手中。
當戒指已經黯淡無光,曾經年輕的容顏也已經飽經滄桑,感謝上帝讓我能有如此幸運遇見你。正因為是你,我才有勇氣說,「永遠,永遠」。
……
意猶未盡地舔完手裡孩子那脖頸傷口處的最後一顆血珠後,弗拉基米爾才慢條斯理地抬起頭,猩紅的瞳孔因為身體裡血液的充沛而變得鮮活明亮,好像那些血液都集中在了那層虹膜上遊動似的。
他丟開手裡的屍體,隨意地拍了拍手,染血的指尖上,蒼白和嫣紅形成極大地視覺反差。他回憶著那種讓人留戀的甜美味道,感慨著孩子的血量實在太過稀薄,一邊將手指放進嘴裡,讓舌尖捲走那最後的一絲美味。
這是一個再典型不過的米蘭中層階級家庭的房屋,木紋隔間的落地式書架上塞滿了各種各樣的書籍和一些孩子的手工小玩意兒,沙發上的罩單是女主人----就是在賈斯汀手裡已經沒了生氣的金髮女人----親自製作的。
豆漿機的電源還沒關,那種將堅硬黃豆碾碎又飛快和清水充分攪拌在一起的機器聲音聽起來有點煩人。早已沸騰的燉鍋正在往外不停地冒著泡泡和濃湯,滴落飛濺到電磁爐上發出滋滋的聲響,砧板上的芹菜段和番茄以及雞胸肉丁還沒來得及放進去。
大門隨意地開著,猛烈的冷風朝里不停地灌著,將那種新鮮濃烈的血腥味一層一層地削弱。
賈斯汀踢開腳邊被自己抓揉扭曲得不成樣子的手/槍,用袖口胡亂擦了擦嘴邊的鮮血,「史蒂芬呢?」
「他帶著我們即將要迎來的新成員先回去了。」弗拉基米爾一把從地上提起男主人的屍體,歪著頭打量了一下對方的身形,自言自語般的說道,「看起來還挺合適。」
說完,他快速將對方的冬衣外套脫下來然後套在自己身上,含糊地唔了一聲,像是對這個新衣服挺滿意。
「我們這次還是不用掩飾痕跡嗎?」賈斯汀看了看因為被子彈擊中而碎了滿地的玻璃碎片和一家三口的屍體,「沃爾圖裡的人會找過來的吧?」
「你害怕了?」弗拉基米爾狹促地眯起眼睛,微微上翻的嘴唇下是整整齊齊的冷白牙齒,明明剛剛撕破過那個九歲孩子的頸部動脈,此刻卻找不到一點血染的痕跡,光亮到可怕,「那群強盜讓你失去勇氣,開始畏手畏腳了?」
賈斯汀搖搖頭,他對沃爾圖里家族沒有什麼實質性的認識,當然也談不上害怕:「我只是覺得他們不可能一直像科隆那次一樣替我們收拾爛攤子,肯定會想辦法報復我們。我們現在幾乎都是新生兒,沒有他們那麼訓練有素,也沒有像他們那樣的特殊能力,所以有點擔心。」
「你真是個有頭腦的孩子,新生兒里能有這樣思考力的可不多。」弗拉基米爾讚賞性地看著他,然後將那抹笑容抿下去,露出一種陰險頑劣的表情,眼神兇狠得像一頭猛獸,「但是你們別忘了,你們的力量是他們所不能抗衡的。棘手的麻煩就是那對雙胞胎守衛和塞拉斯。還有……本該屬於我們的那個溫莎後人!」
「他們很可怕嗎?」賈斯汀問。
「可怕?」弗拉基米爾的表情又變了,變成一種仇恨和狂熱共同作用的扭曲,「不!不不不,他們迷人極了!他們的能力是吸血鬼世界絕無僅有的珍品,沒有了他們,沃爾圖里根本不堪一擊!我要的就是讓沃爾圖里那群混蛋灰飛煙滅!」
「那我們要怎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