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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越是年輕的靈體越是完整，那些年代久遠的幽靈們就沒那麼幸運了，尤其是經歷過戰爭死去的那種，通常都會缺胳膊少腿。

    「你在看什麼？」凱厄斯發現凱薩琳的四處張望，問到。

    「幽靈。」凱薩琳輕輕回答，引來周圍所有幽靈的側目，「這裡全是幽靈。」

    「你能看到他們？」凱厄斯回想起凱薩琳被轉變的那天晚上，阿羅好像得到了曠世奇珍那樣的興奮，「從小就這樣？」「是啊，阿羅告訴你的？」

    說著，他們走進了墓園裡面，周圍的藍色越來越明亮，更多的幽靈們好奇地擠在一起看著這兩個吸血鬼，嘰嘰喳喳地討論著亂七八糟的東西。有那麼一瞬間，凱薩琳都覺得自己就像奧菲利亞，走進了潘神的迷宮。

    濃重到化不開的鐵綠色從冬日裡依舊繁茂的樟子松和白皮松上蔓延下來，黑灰色的墓碑一個一個的擺在面前，整潔到帶著一種嚴酷的森冷。幽靈們有的坐在碑石上，有的放任自己像一灘爛泥一樣覆蓋在鋪滿白松石的小路上，低頭找著什麼東西。光滑平整的背部因為朝前移動的動作，折起一道道突兀的褶皺，像是某種軟體動物。

    她抱緊懷裡的百合，朝凱厄斯身側更緊的靠過去，避開那些在腳邊匍匐的幽靈，生怕踩到他們的斷肢或者眼珠什麼的，她的靠近讓凱厄斯立即從善如流地將她摟得更緊。

    「你看到什麼了？很害怕？」凱厄斯低聲詢問，他很厭煩這種感覺，和凱薩琳看到的世界不一樣，他卻沒有辦法改變這種情況。

    「不是，就是，很奇特。」凱薩琳嗅著百合花的香氣，聲色如常地回答。

    骨瘦如柴的藍色幽靈坐在最中心的墓碑上，凱薩琳不確定他是誰，但是應該是溫莎家族的某位挺古老的祖先，而且她打賭他生前經歷過某些慘無人道的事情，因為凱薩琳沒有看到他的眼眶裡有眼珠。幽藍小孩將自己像彈簧一樣從樹上彈射下來，下肢還卷在樹枝上，靠近那個最中心的幽靈不停地說著什麼，還朝凱薩琳她們看過來一直比劃。

    骷髏一樣的幽靈動了動，好像很茫然，然後開始低頭摸索尋找著什麼東西。凱薩琳看到他將兩顆光溜溜的眼珠握在手裡塞進眼眶，直勾勾地瞪著自己瞧，然後嘿嘿一笑，瘦削得可怕的肢體顫動著，她真擔心那沒有什麼固定措施的眼球會再次滾出來。

    這個樣子讓她想起了潘神迷宮裡的灰白骷髏，只不過灰白骷髏的眼睛是安裝在手心裡的。

    說實話，如果不是從小看慣了這些東西，凱薩琳估計會被嚇暈過去。不過說來也怪，她沒做法醫之前居然會怕那些假到不行的喪屍片。

    「我們到了。」她說著，停在了一處很不起眼的地方。凱厄斯低頭，看到黑色花崗石碑上用燙金色刻著一串英文----「伊芙琳·阿曼達·溫莎與伊西多·布萊克·羅賓森合葬之墓」。

    凱薩琳將花放在墓碑前，蹲下身將那些茂盛的冬日裡依舊倔強的雜糙一一拔除掉：「對不起爸爸媽媽，這麼久才回來看你們，我很抱歉。」

    「我挺好的，你們不用擔心我。我原本發誓永遠不會再回來，但是為了一些當年的真相，我不得不再次回到這裡。說實話，這裡和我記憶里那種討厭的樣子沒有半分區別。」

    凱薩琳呢呢喃喃說了許多，優美空靈的聲音迴蕩在墓園裡，格外滲人。

    「他們在這裡？」凱厄斯偏頭，眉頭緊皺。「沒有。」凱薩琳搖搖頭，「我決定離開英國的那一天，他們就消失了。只有還有心愿未了的靈體才會繼續留在這個世界上。」

    「你是溫莎堡守護人的後裔？」骷髏幽靈用那雙沒有眼瞼遮蓋的眼珠瞪著凱薩琳，聲音好像上百年沒有震動過那麼沙啞晦澀，甚至帶著詭譎的激昂，就像快斷掉的弦還在緊繃著試圖發出完全不成樣子的高音。

    「是的。」凱薩琳仰頭看著他離開了自己的墓碑，手腳並用地朝自己的方向爬過來。

    他似乎在生前被折斷過手腳，四肢配合的方式很怪異，與其說爬倒不如說像某種裝錯了什麼零件的動物在挪動。凱薩琳裹緊大衣緊緊貼著凱厄斯，不明白這個幽靈突然爬過來想幹什麼。

    凱厄斯喉嚨里發出一聲略帶憤怒的低吼，將反彈保護罩擴散到了凱薩琳身上，抵禦著他看不見的威脅。他不知道凱薩琳在害怕什麼，這種狀況讓他極端的怨恨。這種時候他都有點嫉妒阿羅的能力，只要握住她的手就能看到她所看到的。

    他就該把阿羅一起拎過來！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是你！」骷髏幽靈嘿嘿地笑著，像兩片砂紙在尖銳快速地摩擦那樣刺耳，「精妙絕倫的試驗品，他們這幫混蛋終於成功了不是嗎？哈哈，哈哈哈……你變成吸血鬼了？這個男人是誰？史蒂芬那個變態的新副手？嗯？哈哈哈……」

    「你知道史蒂芬？！」凱薩琳愣了一下，抓住凱厄斯的手，轉頭看著他，指著面前一團空氣，「他說他認識史蒂芬！那個羅馬尼亞的吸血鬼！」

    「他可看不見我！」幽藍色的骷髏冷笑，寒氣絲絲滲透進骨fèng里，「看起來我猜錯了，他是不是史蒂芬的人？那是誰，沃爾圖里？」

    「你還知道沃爾圖里？」凱薩琳更驚訝了。「他是誰？」凱厄斯咬住牙齒，從喉嚨里充滿憤怒地擠出這句話，死死摟住凱薩琳。這種不受他控制的無力感覺簡直糟糕透了，毒液失控地在嘴裡蔓延。

    「你是誰？你不是溫莎家族的人嗎？」凱薩琳看著他問道。

    「你不也是溫莎家族的人嗎？」骷髏反問，「你認識沃爾圖裡，我為什麼不能知道史蒂芬？」

    「你想要什麼？」凱薩琳沉吟了一下，直接朝幽靈最脆弱的地方下手。這個方法百試百靈。

    「真是個說話慡快的孩子。」骷髏又笑了，眼球骨碌碌地滾落下來，凱薩琳猶豫著要不要替他撿起來。

    他自顧自地抓回那不安分的眼球，調整好位置塞回眼眶裡，然後左右轉動著，用一種絕對不是人類能做到的驚悚方式瞪著凱薩琳：「你是他們在溫莎家族最成功的試驗品，我需要你的力量帶我離開這裡，我會告訴你我所知道的。」

    「只是離開這裡？」他什麼意思，自己為什麼是試驗品？

    「當然不！我要找史蒂芬和弗拉基米爾報仇！這個銀髮吸血鬼是你的伴侶嗎？沃爾圖裡的人對吧，我要你們幫我殺了那兩個吸血鬼，你們來這裡不就是為了這個嗎？」

    凱薩琳震驚不已，但是還是將他的話複述給了凱厄斯。凱厄斯皺著眉頭思量了一會兒，「他還是沒說他的身份。」

    「你的身份，還有，什麼叫做試驗品？」凱薩琳問。

    「這個問題一點也不可愛，小姐。」他朝凱薩琳露出一個詭譎的微笑，呈現出了一種恐怖的效果，「你還沒說你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