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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14:23:37 作者: 耿燦燦/阿白不白
片刻宮殿前有一排小黃門拿鼓敲鑼,從宮道里往返小跑。
到時候出發了。德妃攜禾生上馬車。
百官從正華門而出,隨行宮妃自慧其門繞雙黃門與聖人的九龍車輦匯合。
此次跟隨出宮的除卻德妃,另有淑妃,皇后。皇后一向吃齋念佛,鮮少伴駕,後宮眾人皆以為這次皇后定是抱病不去的,哪想竟然破天荒地應了行程。
是蕊在華蓋車裡伺候,點了白玉香爐,嘴上道:「宮人門私下都說,此次太子北巡,未趕得及秋獮之行,皇后娘娘此次,是要為太子保駕護航。皇子們都在御前,唯獨太子不在,怕輸人一籌。」
說到底,還是擔心太子的寶位坐不穩。
德妃斜靠在蟒紋引枕上,摘了手上金翅甲,示意是蕊搬來几案,將棋子一一鋪開。
手落棋子,「這只是其一,宮外那位,這次也一塊去,她慪了這些年,現如今竟還沒有想明白。」
說的便是皇后了。
是蕊掖手侍茶,「還是娘娘看得通透。」
景寧王妃當年與聖人兩兄弟的往事,宮裡的老人記得清楚,當年聖人極為看重景寧王,因聽說他被府里的侍女迷了心智,且這侍女還是當年叛亂的罪臣之女。為斷其念想,將侍女招進宮中。卻不想,這一招,卻把自己陷了進去。
之後景寧王金鑾殿上拔劍搶親,聖人衝冠一怒為紅顏的場面,猶如昨日重現歷歷在目。
全後宮的女人,沒有誰不嫉妒眼紅的,德妃也曾艷羨,但她是個明白人,自進宮起便知道自己要什麼,從不在聖人身上索求情愛,將他當親人一樣來待,反倒不覺得有什麼。
倒是皇后。她與聖人從小相識,成婚以來,二人雖不至耳鬢廝磨,但也是舉案齊眉相敬如賓,留的念想自然比別人要多。
德妃回過頭看禾生,問:「聽說景寧王妃與你走得近?」
禾生聽她們講話,一知半解的,不明白其中含義,坦然點頭:「王妃教我馬術。」
德妃點點頭,並不在意景寧與聖人的往事,道:「你與她多親近,有益無害。」
她老了,不像皇后那麼執著,整天糾纏情情愛愛。她的眼裡,只有她的兒子,如何為沈灝鋪好通向皇位的路,才是她真正關心的。景寧王妃與聖人關係非比尋常,縱然景寧王妃無意,卻到底是聖人心頭的一點硃砂,分量重得很。
禾生能入景寧王妃的眼,自是再好不過。
母子倆說的都一樣。禾生低眉,從未有人跟她提起過關係利害,她與人交好,並不看重身份地位,因此沒有想太多,「噯」地一聲應下。
圍場離望京有段距離,人多行程緩,走走停停約莫要六七天的功夫。德妃讓禾生陪著下棋,禾生才剛從沈灝那裡學棋,只會些皮毛,不夠與德妃對陣。
德妃不喜歡力量懸殊的奉承,那樣太假,贏得也不暢快。索性一邊下,一邊教她。
近黃昏的時候,御前鐵騎拿了五丈高的帷布,繞聖駕十里外的地方,通通圍了起來。
各處搭了帳篷,安營歇馬駐紮,準備過夜。
隨行侍女並不多,依典制,每宮各帶十個,司茶司衣司寢的宮婢忙著整理,準備晚上主子的歇寢。禾生掀了帘子站在門口往外看,入眼皆是牛皮大帳,平原上撩起火把,甲冑們有條不紊地穿梭於各個帳篷間巡視。
寥寥闊原,夕陽紅得發紫,罩在頭上,往稍遠處看去,有種心曠神怡的嚮往。
禾生深吸一口氣,綠草的新嫩與泥土的腥味,攪拌著曝曬了一天後的空氣,吸進胸腔,竟是從未有過的清爽。
德妃要遣人去給交好的宮妃送玉露香,問禾生是否要給景寧王妃送去。
帳內宮女都有各自的事情做,禾生看準機會,央了德妃讓她去。
到處都是巡守的侍衛,倒也出不了什麼亂子。德妃從她包袱中取出沈灝的玉佩,為她系在腰間,倘若出去有個眼瞎的,看到這玉佩也會避讓三分,斷不會為難她。
出了帳篷,視野倏地開闊起來,心情舒暢,腳下步子邁得輕快。
一路碰到婢子侍衛,見她腰間玉佩,知道平陵王府的姑娘,皆俯首稱禮。
平原上走著,天漸漸黑下來,她弄混了東南西北,原本瞅準的帳篷,現下也不該如何去尋。想著找人問個路,聽見身後有人喊她。
「小娘子,別來無恙。」
禾生回頭看,一步開外的距離,有人笑得痞氣,一雙手朝她搭來。
天色暗,禾生瞧不清楚,看他穿一身五彩蟒紋圓領袍,招眼得很,試探地問:「是三殿下麼?」
帳篷與帳篷間掛了垂燈,這裡往來的人少,兩人又沒有帶提燈,依稀看著個輪廓。沈茂往帳篷垂燈下一靠,露齒一笑:「是我。」
禾生福禮。以為只是路遇,沒有進一步搭話。
沈茂站著,朝她招招手,禾生腳下踟躕,不敢過去。
☆、第 51 章
沈茂往前一伸腦袋,臉上堆滿笑容,挑明用意:「小娘子,你過來。」
他一雙賊溜溜的眼睛,分明沒懷好意。禾生哪敢過去,皺著眉後退一步,道:「三殿下見諒,德妃娘娘吩咐了事,不敢耽擱,先告退了。」
她說完就要走,沈茂跨上前,擋在她面前。離得近,他打探得更為仔細,視線從她額前的美人尖一路向下,眉眼、鬢角、脖頸,一一掃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