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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14:23:37 作者: 耿燦燦/阿白不白
禾生正好吃完最後一塊蜜糯,聽衛喜劈頭一問,回想剛才那道香辣魚,嘴裡又饞了。
「大府雖富裕,但在望京,由於四周皆是平原並無湖泊,故新鮮的活魚很是罕見,大富之家一年都未必能吃上一條,若想天天吃,想來只有皇親國戚才有這個待遇。」她頓了頓,見大奶奶正看著她,下意識一笑,繼續道:「沾嬸嬸和叔叔的光,就算不去皇宮,在衛家我也能過上天天吃魚的日子。」
她這話說得極甜,大奶奶聽得很是舒心。「以後天天都做給你吃。」
衛喜憋紅了臉,禾生的一番解釋聽在耳里,就像是間接告訴她有多無知。仿佛不甘心示弱,衛喜又說:「禾生堂姐,你們望京的奇事真多,吃不到魚也就算了,可為什麼連出遠門到別人家裡做客,都要穿舊衣裳?」
眾人不說話了。禾生進府時的儉樸,大家有目共睹,也不是沒議論過,只是有些話背後說說就好,擺上檯面就太過刻薄。
二奶奶拉了拉衛喜的袖子,衛喜裝作沒看見,拗著腦袋盯向禾生,非要聽她怎麼自取其辱。
禾生並不覺得尷尬,衛喜這句話反倒提醒了她,她站起來,朝大奶奶和二奶奶福禮:「是我唐突,若非二堂妹提醒,只怕今後無意間又冒犯了。以往出門,皆是穿這半舊不新的衣裳,只因周圍女眷都這般穿著,若著新衣出門,往往會被視作招搖炫耀,故出門並未特意穿新衣。日後定當入鄉隨俗,還望嬸嬸們見諒。」
大奶奶扶起她,外面日頭大,白光透過窗戶縫隙照進來,閃在禾生的衣裙上,頓時如縷蟬絲流光溢彩。
大奶奶訝異,摸了摸她的衣袖:「這是金蟬絲!」
二奶奶湊過去,她沒聽過這玩意,但看大奶奶的樣子,八成是個好東西。
衛林問:「娘,什麼是金蟬絲?」
大奶奶摸著禾生的衣袖,愛不釋手:「金蟬絲是用極品天蠶吐出的絲,混以珍貴花種製成的顏料染制而成,這料子極為少見,當年你爹去西域,帶回來過一匹金蟬絲,因庫房失火,便沒了。這料子千金難買,看起來和尋常麻布一般,但若在日頭底下一曬,便會呈現出各種顏色,輕薄至極,穿在身上一點分量都沒有。一般人家可穿不起。」
眾人見這料子這般稀奇,都圍過來看。禾生杵在中間,不太習慣被人眾星捧月地圍著,下意識地低下頭。
這是她在出嫁前娘親裁的新衣,說是穿了金禪絲的新娘,夫妻和睦一輩子。
現在夫沒了,就剩下她這個妻,還哪來的一輩子。
衛喜的臉,這下憋得更紅了,跺了跺腳就往屋外跑。衛林捂著嘴笑,心裡暗爽,只差沒能立刻鼓掌慶祝。
餘光里,瞥見衛喜跑出去的身影,禾生犯難了:這下,貌似徹底得罪了這個二房姑娘。
——
已近黃昏,夕陽染紅雲端,街上的小販三三兩兩地收攤。
沈灝一踏進院子,便喊了裴良。
裴良不敢耽擱,老遠看見沈灝的身影便跑了過去。王爺剛與人談完事,現下喊他大概是為了船上那位姑娘的事。
「爺。」
沈灝點點頭,揮了揮袖子負在背後,腳步緩慢,問:「交待你查的事,查得怎麼樣了?」
他面容略顯疲倦,淡橘色的陽光從身後照過來,一半照在他白淨的臉龐,一半投射地上,將他原本挺拔修長的影子拉得冗長。
裴良:「爺放心,我都查清楚了。船上的姑娘姓衛,名禾生,是望京衛家的旁系姑娘,因年前生了場大病,到盛湖養病,現住在鎮上衛有光家中。」
沈灝似乎並不滿意自己聽到的,問:「年方幾何?家中有哪些人?可已許過親事?」
裴良急忙答道:「衛姑娘年芳十六,家中父母已逝去,並無兄弟姐妹,不曾許過親事。」
沈灝「嗯」了聲不再言語,立在桃花樹下,目光微斂,若有所思。
原來是個無依無靠的孤女。
他眼角一揚,想起從背後抱她時的肌膚之親,她的身子那麼軟,他幾乎都能聞到她身上軟糯的香氣。
他下意識攤開了手掌,仿佛那裡還殘留她身上的氣息。
「裴良,你準備一下,我想與衛家家主結結交情。」
☆、第 6 章
在衛家住了大半月,禾生差不多完全適應了衛家的作息習慣。之前她還擔心與衛喜李清合不來,只是她來的第二日衛家二房便出了遠門去富州接老夫人,看不到摸不著,她也就沒那麼多顧慮了。
每日辰時去大奶奶屋裡吃早飯,巳時回屋睡個回籠覺,午時吃中飯,酉時吃晚飯,其餘時候與衛林說說話,種種花草,一天也就這麼過去了。
這日,禾生在屋裡,衛林拿了籃草莓過來,兩人有說有笑,忽聽得屋外丫鬟喊:「姑娘,大老爺回來了!」
「爹回來了?」衛林當即站起來,興奮歡喜,撒開腳丫子就往院子外跑。
禾生猶豫了一下,也跟了過去。
大奶奶早就等候多時,帶著全家的奴僕在門口迎接。
望了一會,一輛馬車馳騁而來,穩穩停在衛家門口。
大奶奶迎上去,帘子掀起,衛有光從馬車裡出來。
衛有光是個典型的江南男人,雖祖籍在望京,但因從小生活在蘇杭,舉足屆是文雅之氣。三十好幾的年紀,因常年奔波在外,皮膚曬得粗糙,倒比同齡人顯老了幾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