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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14:22:40 作者: 古靈
    她喜悅地報以微笑。「我也愛你。」

    「我向你許諾,」他堅定而懇切地說。「我們很快就會結婚的。」

    「可是……」她微微的皺眉。「我還沒有成年,而且你也……快要回美國了!」還沒說完,她已淚盈於睫。

    「我很快就會回來。」他允諾的說道,並建議她,「你可以先通知你的父母,或者等我回來,我們再一起去說也可以。」

    「你確定這樣可以嗎?」

    他給她一抹肯定自信的微笑。「當然可以,我已經二十七歲了,我的父母一直催促我結婚,現在,他們一定會很高與我終於要結婚了,然後我會像飛的一樣很快就回到你的身邊。」

    「若瑩,給我一個月,星期天我就啟程回去,下個月的第三個星期天,我就回來了,如果你仍然會在假日到公園去,那麼我們就可以像第一次見面時在公園相逢。」

    「你真的會回來嗎?」她憂愁地垂下眼。「如果你不回來,我就什麼希望也沒有了,我……我會死……我一定會死……」

    「別胡說!若瑩,我會回來的,」他認真而堅決地說道:「我發誓,我一定會回來和你結婚的!」 他發誓他一定會回來!

    但是,他沒有回來!

    每年十月的第三個星期天,她都會到公園去等他,但是,他一直沒有回來!

    陽光依然閃耀如昔,只是它的熱力不再照耀在她的身上。

    而後,為了孩子,她把她破碎的心和哀傷的靈魂密密地封閉起來,並與陽光道別。

    然而八年後……陽光卻突然回來了!

    他終於回來了,但是,他卻忘了她!

    我們曾經見過面嗎?他問。

    銳利的藍眸仍然是天空般的顏色,蜜金色的頭髮依舊閃亮如昔,當他微笑時,陽光頓時破雲而出,但是……他忘了她!

    陽光不再屬於她了!

    若瑩緩緩地睜開只眸,眸中沉載著深切濃重的哀傷與苦澀,那雙熟悉的藍眸正以陌生的眼神關注地凝視著她。

    「你還好嗎?」他以純熟的中文問道。

    「你終於學會中文了。」若瑩垂下眼瞼恍恍憾憾地說。她不自覺憶起當年教他說中文時,他的舌頭老是轉不過來,總讓她開心得笑個不停。

    他蹙著眉。」我們曾經見過,是嗎?」

    她哀傷的雙眸凝視他好久好久,才幽幽地否認,「不,我們沒見過,從來沒見過。」她堅決地否認,但一滴淚水仍然悄悄地溜下她的面頰。

    他伸出食指接住那顆晶瑩的淚珠凝眸注視著,好半晌後,他才抬眼專注地看著她。「不,我們見過,我們一定見過!」

    若螢長嘆一聲,緩緩地從沙發上坐起來,慢慢地把腿放到地毯上:「不,陽光已經不再屬於我了。」

    尼凱的眉頭皺得更深了,他仿佛快要窒息般地深深喘了一口氣後,才粗魯地問道:「告訴我,我們什麼時候見過面?」

    她再一次深深地凝視他,然後,哀傷的神情慢慢地從她臉上消失殆盡,「不,我們從沒見過。」她面無表情地回答。

    她輕輕撫平了裙上的皺褶,然後站起來,身子微微搖晃了一下,還未站穩,便開始往門口走去,當她的手握住門把時,一隻修長優雅的大手已覆住了她的。

    「不要走!」他暴躁地說她抬眼地著他問:「你叫尼凱-蒙狄爾嗎?」

    他雙眼一亮。「是的,你認識我嗎?」

    「如果你真是尼凱.\n蒙狄爾,那麼……」她漠然的轉過頭去。」我確定不認識你。」

    在他愕然間,若瑩身影輕柔地飄了出去……若瑩恍惚地回到座位上,不禁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你沒事吧?」林愛咪悄悄與美枝換了位子,坐到若瑩旁邊關切地問。

    若瑩幽忽地笑了笑。「我感覺好極了。」

    林愛咪皺眉看著她。「你……好像不太……」

    若瑩拍拍她的手。「別擔心,我很好。」

    又審視了若瑩一會兒,林愛咪才聳聳肩說:「好吧!你也不要太操心了,反正你不是說你那個寶貝兒子賺了三十萬嗎?至少可以先頂個三個月、半年的,你就有充裕的時間再找另外一份工作。」

    「我知道。」若瑩心不在焉地點點頭。

    「說到你兒子,喂!若瑩,我好像從沒見過你兒子喲?」

    「是啊!」若瑩想了想回答。

    「你為什麼總不肯帶他來讓大伙兒瞧瞧呢?」林愛咪好奇的問。

    若瑩苦笑了下,卻沒有回答。

    「哪天有空,帶他來讓我瞧瞧嘛!」

    「會的,總有一天……會的。」若瑩的思緒飄遠了。

    「好了,別想太多了。」林愛咪拍拍她的背。「對了,那個洋鬼子副總裁不但長得帥呆了,人好像也挺不錯的嗎,你一昏倒,他就急急忙忙的把你抱到經理辦公室里躺著,還說他會照顧你,只可惜聽說他有未婚妻了……」

    彼得詫異地瞧著尼凱緊繃著一張俊臉走進辦公室,這原先是總經理辦公室,現在暫時撥為尼凱專用的辦公室。

    「哇!老兄,就算那次德國分公司差點被吞了,也沒見你臉色這麼難看過,發生了什麼事啊?不是去視查嗎?怎麼回來後變成這副德行?」

    尼凱瞥了好友兼特別助理彼得一眼,毫不搭理地大步走到吧檯,倒了一杯威士忌,仰頭一口喝下,然後再倒一杯,又是一口就解決掉,接著又……「喂喂喂!那是威士忌。不是開水,你想喝醉嗎?」彼得忙搶過酒瓶。

    尼凱狠瞪他一眼,伸手搶回酒瓶,又倒一杯酒下肚,然後手拿著酒瓶、酒杯,把自己扔到辦公椅上。

    彼得一屁股坐上辦公桌,仔細研究著尼凱。「出了什麼事?」

    尼凱征愣地盯著前方,默不作聲。

    「是視察出什麼嚴重的毛病嗎?」彼得揣測道。

    「……」尼凱仍是不語。

    彼得揚了揚眉。「當作是好了。那麼……是電腦課有問題?」

    他毫無反應。

    「秘書課?」彼得再猜。

    他仍是動也不動。

    「會計課?」彼得換了一個目標。

    他的表情仍僵硬的如死人。

    「總務課?」

    尼凱的面頰微微抽動一下。

    不簡單,總算有點頭緒了,彼得吁了一口氣。

    「虧空?」

    「不是?」

    「公私不分?」

    「懶散?」

    「推卸責任?」

    見尼凱一直沒有反應,彼得不禁有點氣餒了。

    「蹺班?」尼凱還是面無表惜,彼得隨口胡謅了一個理由,「該不會是女人吧?」

    整瓶威士忌倏地倒栽蔥地擱在尼凱的嘴上,彼得晶愕得不知該如何反應,在尼凱幾乎灌下大半瓶後,他才在地跳起來,伸手再度搶走酒瓶。

    「你瘋啦!」他無急敗坑地罵道。

    尼凱紅著眼,劇烈地喘息著。

    「老天,你到底怎麼了?」彼得又急又氣地追問。「說啊!尼凱!」

    尼凱仍不言不語,疲憊地往後靠向椅背。

    「尼凱?」彼得擔心的喚了一聲。

    尼凱長長地呼了一口氣。

    「說啊!」彼得的音量上揚了些。

    「一個女人……」尼凱終於開口了。

    「好,一個女人,然後呢?」彼得耐心地問。

    「我……她……她認誠我,但是,她堅持說她不認識我。」尼凱說得有點語無倫次。

    彼得自行在腦中整理了一下,「哦!那就是她不認誠你嘛!」

    「我不認得她,但是我感覺……我感覺得到我們應該是認誠的,可是,我真的不認得她!」尼凱懊惱的說。

    「嗄?」彼得茫然地眨了眨眼。

    「該死的!我真的不記得她!」尼凱猛捶一下桌子。

    「她說她不認識你,你也說你不記得她。也就是說你們根本不認識,這有什麼好煩惱的?」彼得一臉困惑的問。

    「天殺的!你聽不懂嗎?我們應該是認識的!」尼凱朝他怒吼。

    彼得結桔實實地被嚇了一大跳。

    「上帝!尼凱,」彼得晶詫地瞪著他。「你從來不生氣的;今天你是怎麼搞的,吃錯藥了嗎?」

    尼凱憤怒的重捶了一下桌子,心裡有千言萬語,卻不知從何說起,最後他懊惱地將自己甩回椅背。

    彼得懷疑地望著他許久,然後深呼吸好幾次才又開口。

    「好吧!我們重新再來。她說她不認識你,對吧?」尼凱無力地點一下頭。

    「然後你說你也不記得她,這也沒錯吧?」尼凱又點頭。「好,既然如此,你為什麼那麼肯定你們應該是相識的?」

    尼凱猶豫了一下才說:「感覺。」

    彼得啼笑皆非的挑了挑眉。「感覺?」

    「是的,感覺。」尼凱深思著。「當我見到她的第一眼,我就有一種強烈的感覺,非常、非常強烈的感覺,我們應該是相識的!」

    「哦?」彼得不以為然的應了一聲。

    「所以,我就問她,我們是否曾經見過面?」

    「她說沒見過?」彼得很合作的接下話。

    「不,」尼凱苦笑了一下。「她昏倒了。」

    「昏倒了?」彼得訝異地叫道。

    「當她醒來後……」尼凱的聲音愈來愈沉重。「老天!我從來沒見過這麼哀傷的眼睛,而當她用那雙絕望苦澀的眼睛看著我時……」尼凱仿佛喘不過氣似的重重地喘了一下。

    「老天!從那時候開始,就好像整座聖母峰都壓在我的心頭上似的……天啊!」他痛苦地低喃著。「為什麼會這樣?我不懂,為什麼會這樣?」

    彼得驚愕地看著多年老友一臉痛苦的神倩,情不自禁地把酒瓶遞給他,尼凱一把搶過去就往嘴裡送,任酒溢出他的嘴角,流過頸項,滲進他的衣領內。

    尼凱和彼得從七年級開始就是死黨至交,二十年來,他們念書在一起,玩樂在一起,工作也在一起,他對尼凱的了解甚至比尼凱的父母還深。

    尼凱天生擁有開朗樂觀的本性,向來是個無憂無慮的男人。

    彼得很少見尼凱生氣,也沒見他發過愁,更甭說哀傷了,痛苦更是連提都不必提。他總是把歡笑散布在他的四周,盡情把溫暖施予需要的人。

    他是個愛笑的男人,也希望別人跟他一起笑,他更是個極端歡樂的男人,直到今天……彼得從沒見尼凱痛苦過,直到今天……尼凱從未發怒,直到今天……他從未藉酒澆愁,直到今天……

    「尤其,當她以漠然的口氣告訴我,她肯定不認識我時,」尼凱強睜著醉眼喃喃的道:「就好像在我心頭上重重刺下一刀,頓時,我的靈魂仿佛被強行拉離了我的身軀……然後……我的靈魂便隨她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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