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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14:18:25 作者: 阿徹
「不要……去……」
胸口又悶又酸。呼吸困難。心臟已不在它原本的位置上,急速向下沉淪。他聽見自己的喉嚨發出不成調的低啞聲音,懇求那人不要這麼殘忍。
「惟,你究竟是真不懂呢,還是在裝傻?」梅宸罡背過身,環視一室精心布置。「放心,你還足可以繼續在這個家待下去。它永遠都是屬於你的。該走的人……是我。」
「不要……」
「睡吧,惟。」
以淡漠粉飾一切的男人額角地一抽,似乎有些支持不住。他取下眼鏡朝柜上擱去,轉身直往道場。
當梅宸罡換好道服,推開繪著梅花圖騰的日式紙門,便看見少年仍身著睡衣,獨自靜跪於楊榻米上。
「梅惟。」他低喚,沉冷的聲音終於克制不住怒氣。;
「請比一場。」梅惟站起,躬身朝父親行了個禮。「如果我贏了……」
「那定不可能的。」梅宸罡冷冷打斷。「況且,我也拒絕和你打。」
梅惟垂著頭,捏緊了睡衣的下擺。「那爸……要我怎麼做……」
「怎麼做?這句話該是我問你才對吧。」梅宸罡忽然用手覆住臉,掩蓋其上進開的一小道裂痕。這張面具跟隨他許久,早巳破舊不堪,而今晚的它,似乎又格外脆弱。
「我到底該怎麼做?你告訴我啊,惟。」
「爸?」父親奇異的語氣令他心頭一顫。
「哪兒都別去,一直待在你身邊當你『最親愛的爸爸』?看你結交同齡的女孩子,看你結婚生子?惟,你真殘忍。」
平板無起伏的音調,緩緩從攏起的指fèng間淌出。梅惟茫然看著眼前這個舉措詭異的男人,強烈的陌生感讓他無所適從,彷佛又回到爸強行將他帶回家的那一天……
「爸……對不起……今天下午那些話,我不是有心要這麼說的……」
見父親始終掩著面一動也不動,他忍不住走近幾步,微探出手。「爸……?你怎麼了?不舒服嗎?」
「不要碰我!」梅宸罡猛地格開他的手,面具又崩落了一塊。「如果你還想用那個字來稱呼我,就離我遠一點!」
「爸?」被拒絕的手一股辣辣的痛感擴散開來,和心臟一樣。離遠一點?還不夠遠嗎?梅惟呆看那道起伏明顯的背脊,手掌不由自主又輕輕的貼了上去。
好燙!怎麼會這麼……還沒從怔愕中回復,手臂就被驚人的力道抓住了。
「攤牌吧。」
他聽見一聲嘆息的低喃,隨即眼前的景象整個翻轉過來,天花板躍至眼前,後腦撞上地板,引起一陣暈眩。一張明明熟悉卻又萬分陌生的臉頃刻占滿他的視線,在下一秒,迫至最貼近的距離。
「不--」梅惟嚇得張口欲喊,但來不及了,暴雨般壓下的侵襲奪走他所有聲音屍他腦里霎時抽離成一片空白。;
等他想起要掙扎,嘴唇已經痛到快沒有知覺了。痛,熱,麻,膩,幾乎不能呼吸,好像連他的心臟都要從喉嚨中吸出一併吃進去的吮砌、咬噬……反覆的輾磨,粗暴的翻攪。
他全身顫慄不止,連指尖都開始顫抖。他不知道世上還有這種接吻法,不知道一個人可以這樣子對待另一個人的嘴唇……那個他喚了十幾年「父親」的男人,甚至纏住他無處躲閃的舌用力吸吮,伴隨的疼痛令他蹙眉悶吟。
「……為什麼不反抗?」突然,侮宸罡鬆開了箝制,抬起臉一瞬也不瞬的凝睇他。「你可以甩我耳光,可以狠狠揍我一頓,我不會還手。」
「我……」少了鏡片遮蔽的黑眸里火簇劇烈跳動,像是在冰地上焚燒的烈焰。梅惟承受不住這樣的直視,喘息著別開臉去。「我沒關係……」只要爸能夠留下來,他無所謂……
「沒關係?」梅宸罡喃喃重複,眼露荒謬。「你是認真的嗎?看來你……還是沒搞清楚狀況。你真以為這樣就能滿足我了嗎?你知不知道,我究竟為什麼要去日本?:一
梅惟茫然的回視一臉諷意,幾乎讓他快認不得的父親,搖了搖頭。突然,猶壓在他身上的高大軀體略為朝旁移動,一樣堅硬炙燙的物事頂住了他大腿。
「看到自己十三歲兒子只穿短褲睡覺,就能勃起的男人,你覺得他還能繼續留在這個屋檐下嗎?這可不是接個吻,或找別的女人做愛就能解決的……」
不可思議的字眼,從男人優雅的唇辦里吐出。梅惟呆呆看著那唇一開一闔,臉上仍是懵然,雙腿卻不由自主的細細打起顫來。
「別動……」梅宸罡悶哼一聲,額上青筋幾乎要綻出皮膚,低喘難抑。底下壓著的少年軀體卻哆嗦得更厲害了,單薄的睡衣衣襟敞開,蒼白的肌膚泛著不正常的淡紅色。他瞪了一陣,像被迷惑般的緩緩低下頭去,張口用力一咬--
「嗚!」梅惟痛得眯起眼,驚叫聲到了喉頭,又強咽回去。
那火焚般的熱辣痛感反覆侵襲他的脖子,一路往下,延燒到了讓他無法想像的地方……熱滑的濡濕物體抵住平凡無奇的小小凸起,一下一下的舔弄著,這比粗暴的啃咬還要令他戰慄,鄰近的心臟瘋狂的搏動著,幾乎快躍出胸口……
「不要!」
靈活的濕熱感觸被微痛的堅硬刮搔感取代,感覺男人的吮吻又繼續下移,滑過因身軀弓起而一根根突出的肋骨,平坦小腹,隱密的肚臍眼……
第八章
腰間束帶被拉開的瞬間,梅惟終於忍耐不住,猝然推開壓在身上的男人彈坐而起。
「不要……」
他拉回睡衣遮住幾乎赤裸的上身,轉身想逃離,但雙腳顫抖劇烈,連站起來都做不到了。失焦的雙眼慌亂飄栘了一陣,才對上男人深沉的注視。
那雙漂亮黑瞳里不再掩飾的痛楚,讓他看得失神。直到梅宸罡伸出手在他臉上輕輕一拭,他才知道自己已經掉淚了。
「明白了吧。」梅宸罡很快的收回手,起身向後倒退數步,和癱坐於地的少年遙遙相對。
「這幾年來,我一直極力避免和你有身體上的碰觸。我久居日本,覺得自己免疫了,就回來,若還是不行,再逃回去。反反覆覆,直到你被綁架。我才發覺,不管我心思有多齷齪,在你眼裡,我始終就是你的父親。而我這個『父親』,競當得如此失敗。」
那天他一時心軟,答應陪梅惟去看美術展。他不斷說服自己,應該可以將這個角色扮演好的。結果到了臨頭,他還是退縮了,毀了約,也傷了兒子的心。
「好吧,我回來,努力當你的父親。這樣有什麼不好?至少能待在你身邊看著你,帛寧他們也不用再忍受我莫名的疏離。我以為我做得到,事實證明,我還是錯了。」
梅惟怔怔的聽著。許多曾經令他不解的記憶片段,被一場暴風吹過後,突然全都透徹明白了……雖然,他寧願自己仍置身迷霧中……
「你想要的,我試過了,可是我還是給不起。而我真正想要的,只有你有,但你永遠不可能給我。」
倦極的男人抬指輕按太陽穴,沉沉嘆了口氣。
「可以站起來的話,就快走吧。以後別隨便接近我,你不會想知道一整天都無法走路是什麼滋味的……抱歉,讓你感覺破滅了吧?但這就是我唯一想對你做的。」
梅惟無可避免的赤紅了耳根。被撫觸過的肌膚猶熱燙著,跟褪去冷漠假象的男人聲音一樣……他掩住自己的耳,踉艙衝出道場。
急於回到房間,將自己的頭如駱駝般埋進棉被裡的少年,並沒注意到樓梯旁的陰暗處,一位頭髮花白的老婦已不知無聲站了多久。
「好……梁偲惟……你生的好兒子……」她咬牙喃道,蒼老的面容幾乎扭曲,皺紋越發深陷。
她知道,那不可抗力的輪迴……又在近二十年後,再次上演。
「梅惟,你真的不跟我們回老家過年?」
「不了。我欠陳先生畫稿很久了,想趁這次年假待在家裡把它趕完。」
「嘖,隨便你。今年楊婆身體不適,也待在台北不回去,你愛留在這跟她大眼瞪小眼、相看兩相厭,那我也不勉強你啦。」
「亂說什麼。」梅惟瞪他一眼,見他背了一隻登山包,不解問道:「你幹嘛帶這麼多行李?老家那兒應該什麼東西都不缺吧。」奶奶向來疼愛帛寧,一定早就吩咐傭僕們準備妥當的。
「我要順便上山一趟……探探之前在中部一處山區認識的朋友。」
「喔……」是帛寧離家那大半年問的事?梅惟有些好奇,欲待再問,忽然眼角瞄見樓梯上下來的男人,他胸口一緊,略嫌倉促的將頭低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