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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14:18:25 作者: 阿徹
「高小姐?怎麼上來這兒了。」她放下衣服微笑招呼,對女子的衣不蔽體視而不見。「韓大哥給你鑰匙啦?」
「要你管。」高黛岱不悅哼了聲,這個假惺惺的女人,根本明知故問!「我自己打的,不行嗎?」
「高小姐這麼喜歡來我們這邊,我當然不反對,也絕不會跟韓大哥打小報告的。」
「講就講,我才不怕呢!」高黛岱杏目圓睜,纖指毫不客氣直指向對方鼻尖。
大眼巴掌臉、身材嬌小卻凹凸有致的她,和高瘦的嚴淨完全是不同類型,五官長得極美,就算一副潑婦罵街樣,麗色依然不減。
「你少一副以女主人自居的樣子,郭嚴淨!」
「你誤會了,高小姐。」嚴淨仍是不慍不火,眼裡含笑。「比起我,韓大哥當然更重視你了,他現在只是有事外出一趟,很快就會回來陪你的。不過,要是讓他看到你人在這兒,那可就不太妙了。
「他平常對你總是那麼溫柔,你應該不會想要看到他發火的樣子吧……你看過嗎?」
「郭嚴淨,想叫我滾就直接說,繞一大篇幹嘛?我真的很不慡你,總有一天,我會叫梵剪掉你那惹人厭的舌頭。」高黛岱沉著俏臉說道,終於轉身離去。
「若你真成了這裡的女主人,要我把腦袋送你都行。」
看著嬌小背影出了玄關,嚴淨搖頭,眼裡淡淡閃過憐憫。
「可以出來一下嗎?我準備了一些港式小點。」叩叩兩聲輕響,伴著話聲響起。「別擔心,那個女的已經走了。」
「我想我還是搬出去好了。」過了好半晌梅惟終於開門,看見客廳已擺了一桌點心。「……韓斯梵等一下會過來吧?我再跟他說說看。」
「抱歉,你生氣了嗎?這次的確是我的疏忽,我保證下不為例。」嚴淨柔聲道。
自從梅惟來後,許多聽聞風聲的各方人士都曾想上五樓一探究竟,但大部分都因懾於韓斯梵的脾氣而作罷,或直接被她擋下,只有極少數膽子夠大、運氣也夠好的能闖關成功,而其中又以「女人」居多。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一個不相干的外人住在這裡,本來就很奇怪,也難怪她會質疑……」梅惟一頓,若有所思看了嚴淨一眼。
「她說她是韓斯梵的未婚妻……是真的嗎?」
「是啊,就『目前』而言,它說的是事實沒錯。」嚴淨乾脆點頭,意有所指的笑了笑。
「不過對我來說,你不是這裡的外人,她才是。別想太多,就儘管安心住下來吧!沒有大人做擔保,諒你一個未成年的學生想獨自在外頭租房子,也沒那麼容易的。」
「我還以為應該是你。」
「什麼?」
「未婚妻。」
「呵……這個笑話一點也不好笑。」面對梅惟隱含觀察意味的目光,嚴淨臉上神情始終不變。「可惜你不是女的,要不憑韓大哥對你的『偏愛』,未婚妻的寶座哪輪得到那位高小姐。」
「……這個笑話更難笑。」梅惟微微皺眉,搞不懂話題為何會忽然扯到他身上來。
「我說真的。那位高小姐若不是背景夠硬、長相也沒話說,韓大哥根本不會多看她一眼,比起來,他對你就特別多了。」
見梅惟搖頭,嚴淨只是輕輕聳肩:「沒感覺嗎?那是你還不夠了解他這個人……」
一起生活十幾年的人都不一定能了解了,何況是剛認識不久的?梅惟默默想著,此時電話鈴聲突然響起,打斷嚴淨的話。
「說人人到。」她放下話筒,回身笑道:「韓大哥已經回來了,現在和高小姐在三樓。我送點吃的下去,你先揀你喜歡的起來慢慢吃吧。」
梅惟不餓,本只打算拿一小籠翡翠蒸餃,但隨即又被硬塞了好幾隻小湯包和蟹黃燒賣,其餘連同豆沙包、奶皇包等甜物都被嚴淨帶下了樓。
梅惟怔怔看著一桌食物,泛著香氣的蒸騰熱霧氤氳了他的視線,一如嚴淨的內心,看不分明。
那種近似的無力感,讓他不由自主……想起了另一個人。
「醒了嗎?聽說你連續畫了兩日兩夜都沒合眼?嚴淨很擔心你。」
一瓶啤酒空降眼前,梅惟愣看了許久才認出,搖頭將那隻手推開,露出其後一幅剛完成的畫作來。
頸子有些泛酸,他知道自己又畫著畫著,便不知不覺倒在椅子上睡著了。簾幔重重的室內燈光幽暗,牆上的鐘面指向十點,但他一時分不出是白天或挽土,直到說話的男人走到窗前,一舉扯開所有掩蔽。
窗外幾點星子參差散布天際,圍繞著中央一彎新月,夜色清冷。男人敞開雙臂搭住兩邊窗欞,寬大的肩背遮去一半夜空,那輪月便懸掛在他頭頂上方,梅惟從這角度看不見他面上神情,只感覺他似乎正目不轉睛瞧著,不曾稍瞬。
梅惟也目不轉睛看著。一幕模糊的影像在他腦中慢慢成型,窗,濃重的黑幕和新月,男人張開雙臂像是擁抱的背影……
也許可以考慮畫畫看。
梅惟才這麼想著,男人就忽地轉過身來,隨意跨起左腳倚窗而坐,拿著啤酒罐的手靠放在曲起的左膝上,意態閒適的一笑:「你很像月亮呢。不過不是滿月,而是缺了一大片的那種。」他指指天際。
梅惟不予置評。他站起,略為活動一下僵硬的四肢,然後將畫好的圖小心收起,換上新的畫布。
「對了,你還沒履行承諾。」看見梅惟抬眉表示疑問,韓斯梵也回他一個挑眉表情:「畫我啊。你答應過的,想起來了嗎?」
他根本沒答應過什麼……雖然心裡如此想道,但梅惟仍默默坐了回去。他掃了那位姿態慵懶的模特兒一眼,拿起一旁油畫用的調色板,擠了幾樣色彩和油料,幾乎是毫不遲疑的提筆就畫。
從韓斯梵的角度,只能看到梅惟半垂的專注神情,和不斷動作著的右肩。其間也數度任意變換姿勢,也不見作畫者有何反應,他索性打開啤酒罐自顧自喝了起來,不時仰頭望向窗外。
罐子見底的同時,梅惟也放下了畫筆。
「好了?真快。」見他點頭,韓斯梵笑著將鋁罐捏扁一拋,走了過去。「看來會是一幅很精彩的巨作哪。」
若有似無的甜膩香水味鑽進鼻里……梅惟一愣,認出這是前天闖進五樓女子身上的氣味。看來他這些天都與她在一塊……他瞟了眼男人半敞衣襟間,幾處顯眼的瘀紅想道。
韓斯梵繞到他身後,動作便定格住了。他不懂畫,但也知道短時間內就能將場景勾勒得如此逼真相當不易,除了一個地方--
「這是什麼?」他一手撐在梅惟肩頭上,用下巴比了比畫問道。
窗子,男人,鉤月……畫面的一切都很正常,除了男人的頭換成一張栩栩如生的狼臉外。狼的嘴角還流著涎液,滿臉色相。
「你。」
「膽子真大啊,臭小子!」韓斯梵大笑起來,興味盎然的盯著畫。「敢這樣挑釁我的也只有你了,你比我手下那些唯唯諾諾的飯桶都要有種。」
「沒什麼……照實情畫而已。」梅惟拂開他的手,開始動手刮除調色板上殘餘顏料,清洗畫筆。
「狼人應該滿月時才會變身吧?」
「也有的一月三十天隨時都能發作的。」
若是韓斯梵身邊的人聽到這種對話,大概會嚇得面無人色,他本人卻絲毫不以為忤,只挑眉瞥來一眼:「喂,你在生什麼氣?我想要跟誰怎樣是我的自由吧。還是你在吃醋?你愛上我了?」
「幻想是快樂的,隨便你。」梅惟只是冷冷道。
韓斯梵聞言,又兀自笑了起來。
「呵……聽說姓高的小鬼跑來這撒野?真是不好意思哪,看來以後得派些人看門了?」雖然嚴淨總說不需要。
梅惟收拾的動作一頓。「……你怎麼這樣說自己的未婚妻?」
「未婚妻?喔……好像是有這回事沒錯。」韓斯梵側頭一笑,仿佛經他提醒才想起來。
「她跟你一樣十七歲,不過除了胸大,腦子什麼都沒裝,不是小鬼是什麼。我的時間可是很昂貴的,現在我花費多少耐性跟她耗,以後都會跟她老子連本帶利討回來。」
眼前這男人說話聲調淡而溫雅、輕煦如風,吐露出來的語句卻字字冷酷寡情。梅惟默默聽著,總算有點懂了,不由得低嘆口氣。本想問他到底把嚴淨置於何地,話到臨頭又咽了回去。
心裡微微一凜。他為什麼要管這個?這是別人的私事,根本和他無關。
高小姐不是唯一來打擾過的女人,正如韓斯梵每次來,身上總帶著不同的人工香味。
嚴淨也總是一樣,笑臉盈盈的出來迎接,服侍他更衣用餐後,兩人通常便關在嚴淨的私人書房中,不耗大半天不會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