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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14:18:25 作者: 阿徹
搞什麼?那老番顛在胡說啥,他怎麼都聽不懂?轉眼間就換了套說詞,她剛才明明不是這樣跟他說的!
什麼叫「梅家的少爺只有一個」?見鬼了,那他眼前的這小子又是誰?梅、惟,他明明就姓梅,明明就住在那大宅里,前幾天他偷偷跟蹤觀察他,還看見梅家的男主人親自來接他,怎麼可能會搞錯?
等等……仔細想想,的確是還有很多透著古怪的地方……這小子在梅家所受的待遇,是明顯和另外兩個雙生弟妹不同沒錯……不會吧,難道他們真綁了個假貨?就算他們下毒手撕票,梅家也不會有人掉半滴淚?
「X你媽,這回真的虧大了!千辛萬苦,結果居然綁了個廢物,X!」
他狠瞥猶低首蜷坐在柱前的梅惟一眼,拿出另一支手機又撥了通電話,走至門邊接聽。此時在旁安靜許久的熊男,終於按捺不住,大踏步上前,揚腳就踹了梅惟胸口一記。
「好啊,又被你擺了一道……你真好膽,敢這樣作弄拎背!孬種就是孬種,翻幾個身也不會變少爺,我真是頭殼壞去了才會白花力氣在你身上!」
「算了,再罵也無用,省點力氣吧。」阿旭走過來出言制止,不頂認真的。
事實上他也是極度不慡,空歡喜一場比一開始就什麼都沒有的滋味更難受,眼角瞄到胖男子仍在講手機全不管這邊,他眼神倏地一合,像淬了層毒。
「假少爺,這回栽在你身上咱們也只好認了。放心,不會有人殺你,不過你也可以去死一死了。就算我們放了你,你還有地方能回去嗎?如果我是你,我一定羞愧的馬上跑去自殺。」
「對!」熊男狂笑著接口:「根本就沒人在乎你死活嘛!梅家那對雙胞胎很有名,我也看過的,你跟他們根本長得一點都不像!你到底憑什么姓梅啊,不會是他們好心收留你吧?冒牌貨一個,笑死人了!」
「喂喂,別再說了,再說咱們的梅少爺就要哭出來了。」
「哈!真的嗎?假少爺的眼淚值多少錢?」熊男挑高一邊眉,彎身俯近始終垂著臉毫無反應的梅惟,一把扯掉他眼上的布。
「來來--別害羞,抬起頭讓我看看啊!」
「……撕、撕掉?」
胖男子確定自己不是幻聽,對方也不是在開玩笑。他極力掩飾心中驚愕,抬手揩了揩汗。
「這……不太好吧……」
「好不好你自己決定。反正人是你綁的,紕漏也是你出的,我管不著。」手機里的男聲悠然說道,語氣斯文簡潔。「我掛電話了。」
「別這樣啦,阿梵……」胖男子握緊手機欲待再說,突然身後傳來一陣嘻哈訕笑聲。他皺起眉,直覺側頭看去,正好看見這一幕--
他綁來的瘦弱少年,右手不知何時已脫離了繩捆。他慢慢拾起地上作畫用的鉛筆,突然毫無預兆就直接往熊男的眼睛插。
「咚」一聲輕響,伴隨殺豬般的慘叫,他的手機掉落地上。
「餵?胖翔?」
手機那頭傳來不解的呼喚聲。而手機的主人已經完全傻住。
熊男險險閃過那噩夢般的一擊,眼瞼被劃破的同時,膽也被嚇破了。
這應該是夢吧?但臉上熱辣湧出的液體,提醒他這是嚴酷的現實。他看見梅惟手裡銀光一閃,似乎不費吹灰之力,就用削鉛筆的小刀一舉劃開腳上所有束縛,慢慢站了起來。
真的不是作夢……他驚駭得全身簌簌發抖,才剛想要大聲叫罵,肚子就被狠擊一記拳,當場跪下抱肚嘔吐不已。
「惡……惡!」腸胃仿佛被打穿一個大洞,裡面的東西全悉數吐出還不夠,胃液、膽汁也流了出來,苦澀的酸味布滿口腔。已經吐不出任何東西了,但乾嘔的反射動作仍持續著,也許要直到把心肺部嘔出才罷休。
梅惟面無表情俯視伏倒在地上的熊男,抬起右腳,腳跟突出,重重朝他的背脊踹下。一次,又一次,駭人的撞擊聲伴隨痛苦悶哼規律響著,終於熊男嘔出一口血,兩眼一翻昏了過去。
好狠!
這樣沉猛的力道,竟是出自一個已近兩天沒睡覺、沒進食的被囚者手裡。這一定是夢……是夢……如果是就好了!
在旁兩人終於清醒過來,卻沒有誰敢對倒在梅惟跟前的熊男施以援手。那雙充血的眼睛太冷了,饒是平日作惡慣了、見多識廣的胖翔,也被震懾得說不出一句話來。倒是阿旭,在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後,他立刻就發現了對方弱處。
「該死!」不意胖翔卻先沉不住氣,他發出一聲怒吼,掏出懷裡的克拉克九0就是一槍。
碰!一擊不中,子彈沒入梅惟身後的土牆裡,差距甚遠。手抖得厲害……胖翔焦躁的咒了聲,又往前移近一些,邊舉起槍試圖瞄準。
「等一下!不要再靠近了!」阿旭突然大叫,胖翔一愕,收回欲再邁出的第二步。
「幹嘛?」他不慡的轉頭瞪他,卻見到阿旭瞬間變得驚恐的表情,背後同時響起鐵鏈劇烈扯動的聲響。他急忙掉回頭,已經來不及了。
一步的距離就已足夠。
一記迴旋背足踢破空掃來,踢飛胖翔手中的槍,連帶斷了他的腕骨。
他還不及感到疼痛,梅惟右足點地,旋即以左腳為軸又反轉踢了回來,那簡直是完全超乎他理解範圍的速度,他什麼都看不見,堅硬的腳後跟就這樣紮實踹上他挺出的鼻樑,同樣,應聲而斷。
砰然巨響,胖翔整個人凌空飛起,朝後重重摔落於地。臉上鮮血溢流,在地面匯成一小道汪洋。
……再也沒有比這更恐怖的景致了。
「呼……哈……可惡……」
那雙異色的眼緩緩轉到自己身上。雖然沒有做任何運動,但阿旭卻無法自制的劇烈喘息不止,心臟如擂鼓般急速搏動,他掙扎著掏出腰間的槍,也不知要打開保險,胡亂舉起就對住了梅惟。
「來啊……我可不怕你!」再凶的狗,一旦被鐵鏈系住,也不過就是條狗而已,他只要別靠近他就行了!「看我……打死你這隻怪物!打死你、打死你!」
他拼命拙著扳機,卻打不出一顆子彈來。他慌了,扳得更用力,喘息也越來越急促,額上不斷冒汗。
為什麼打不出來?為什麼打不出來!
梅惟看著已逐漸陷入瘋狂的阿旭,仍是面無表情的。然後他垂下眼,瞥向銬在左腕上的鐵環。想了想,他抬起手,用右掌握住了那圈鐵環,發出清脆的金屬迤地聲。
非常細微的聲響,卻輕易刺痛了阿旭變得極度敏感的神經。他如驚弓之鳥的抬起眼,看見梅惟的左掌以一種奇怪的動作扭曲著,慢慢從環里退出。
他的心跳幾乎停止了,手指、腳趾尖皆泛起一股絕望般的針刺麻木感。直到梅惟在退出一半手掌時遇到瓶頸,再也動彈不得。
啊,太好了……他神經才微微一松,沒想到梅惟竟猛然一抽,猶卡在環間的左掌硬是脫離了堅硬的桎梏,不惜削掉一大塊皮下來。
他真的傻眼了,瞠視那看來弱不禁風的身影將鐵鏈一扔,垂著不斷滴落鮮血的左手,一步步朝他走來。而他已然四肢僵直不聽使喚,連握住槍的力氣都沒有了,遑論將它舉起瞄準。
「呼、呼、呼……」
他緊抓住胸口,拼命的大口喘氣著,像離開水面的魚。他努力想要呼吸,卻好像怎麼也吸不到。
暈眩感吞噬著他的腦。隨著那個人緩步逼近,意識則逐漸離他遠去。
怎麼?你後悔了嗎?
這個問題……也許,他得再好好想想。
梅惟沒有停下腳步,直接便繞過倒地痙攣喘息不止的少年,朝外走去。穿越時,他瞧見蜷臥地上的少年神情痛苦、意識不清,仿佛隨時就會死去。
他極輕的嘆口氣,眸中的血色沖淡了些。
過了半晌,他又定了回來,手上拿著一個廢棄紙袋。剛才還歇斯底里大吼大叫的少年,現在已陷入昏迷,梅惟蹲下,將紙袋覆在他口鼻上。
逐漸的,少年急促的呼吸和緩下來。他站起,沒再多看他一眼的轉身離開。
目的地……
只有,一個。
男人走上山時,看到的便是這一幕。
很少有什麼物事能夠讓他發愣。但迎面走來的少年,卻宛如一塊特異的磁石,吸附住他所有目光,深深著迷。
赤紅色的蜘蛛網。好美……
生平僅見,最美的眼睛。
少年顯然是魂不守舍,連瞧都沒瞧他一眼。這真讓他有點傷心。
男人對少年身上斑駁的血跡和受傷左手皆視如不見。他揚起一抹笑,雙頰梨窩一閃即逝,神態自若的和少年擦身而過,進入廢棄屋裡。
像川劇里的變臉戲碼,男人唇畔的笑瞬間沒去,眼裡進射出冷酷陰狠的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