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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14:16:03 作者: 千世千景
他想到這裡,又無可奈何的反思了一下自己。他真的不是有意要和澤維爾維持這種莫名其妙的關係,也不是想要勾引那位小少爺,以達成某種不可告人的目的。他只是一不小心,順從了自己那卑賤醜陋的欲望,然後裝出一副被強迫的,無從選擇的模樣。
所以說到底,他還是那個貝托尼街的,下流無恥的娼妓,能夠為了一點可有可無的樂趣,而出賣了自己的尊嚴與肉體。他只是被那位小少爺寵愛著,保護著,所以迄今為止還沒有展露出本來的面目與品性。如果沒有這種詭異的深沉默契,沒有這種看似暴力的溫柔,或許他現在早已成為了別人口中的笑柄。
他想,為什麼澤維爾不早點告訴他這個事實呢?他們為什麼要在這種無聊的問題上浪費時間,卻不能幹淨利落的,就此相愛呢?他搞不明白,激動的情感滿溢在他的心底,攪亂他的思維,讓他不可抑制的妄想一些毫無根據的事情,甚至讓他連自己都搞不明白這種激動的原因。
朱塞佩這樣想著,一陣難以掩蓋的焦躁迫使他從床上站起身來。他毫無意義的,在原地呆愣了一會兒,然後解開了西裝外套的扣子。他把外套隨手扔在床上,也不管它究竟會不會皺。
而作為一位人盡皆知的,歇斯底里的顧問先生,朱塞佩通常一絲一毫也不能忍受這種事情,不能忍受這種混亂不堪的場景。他甚至,還為此和那位小少爺發生過幾次不大不小的爭論,但他現在卻覺得一切都無所謂了,就算把他的衣櫃全部翻倒過來都無所謂了——
不,那還是不行的,那是絕對不行的。
朱塞佩的頭腦有些混亂,他搞不明白自己想要解決什麼問題。一股奇妙的衝動指引著他,驅使著他,令他渾身上下的每個細胞都想對澤維爾訴說著愛意。他幾乎立刻就要衝進浴室去,然後抓著那位小少爺的肩膀,告訴他自己因為這種無聊的感情而耽誤了多少工作,損耗了多少神經,又為之瘋狂了多少時間,不計一切的渴望被愛,渴望被牢牢的抱緊。
他早已失去了冷靜,從最開始,最開始的那一眼起。
朱塞佩抿了抿自己的嘴唇,空調吹得他有些發冷。於是他從床上拎起了自己的外套,然後又毫無徵兆,一下子坐了回去。寒冷讓他清醒過來,讓他意識到一些無可奈何的東西。他卻因此覺得整件事情更加莫名其妙,更加不可理喻。那種乍驚乍喜的情感慢慢退卻,只留下一點現實的殘酷與寂靜。先前設定下的藩籬開始作祟,而那種保守的,懦弱的心情又開始搶占他的神經。
就算他深愛著澤維爾,就算澤維爾也同樣深愛著他,可他們之間依然隔著家族利益的障礙,隔著十二歲年齡的差距。如果某年某月的將來,當朱塞佩和生意站在對立面的時候,那位小少爺還能像今天這樣毫不猶豫的當眾解釋,一切都是因為他的愛人嗎?就算澤維爾做得到,朱塞佩也不一定會接受。他不能忍受自己辛辛苦苦教育起來的首領,由於一點和他本人的,微不足道的愛情,而作出任何愚蠢的決定。他也不能忍受自己被無聊的情感束縛,忘記了作為一位家族顧問的本職與初心。
況且說到底,澤維爾真的愛他嗎?以上所有的一切,會不會都是超乎尋常的演技,會不會都是當局者迷的順勢而為?澤維爾是否只是在那個節點,需要一個發怒的理由,才會牽扯出如此多的,毫無營養的焦慮?如果他貿然把這種逢場作戲的話語當作真心,會不會就此暴露他的想法,從而引發一些更加不可收拾的問題?
朱塞佩越想越亂,恨不得就此消失在原地,然後一口氣跑到阿拉斯加冷靜冷靜。他又仔細考慮了一下整件事情的風險,考慮了一下告白失敗的可能,覺得其實維持現狀也沒什麼不好的。況且,這樣一來,他還可以藉機獲得一點莫名其妙的優越感,並嘲諷那位小少爺的糟糕審美。
而就在他這樣想的時候,澤維爾,那位小少爺,朱塞佩嘲諷對象他本人,一邊擦著頭髮,一邊從浴室里走了出來。他看見那位顧問先生呆呆的坐在床鋪上,一臉沉重的,如臨大敵的模樣。
澤維爾覺得好笑,但就在他笑出來以前,那位顧問先生卻忽然抬起頭來,用一副審問罪犯的語氣,對澤維爾說:
「小可愛,你這麼喜歡叔叔嗎?」
那位小少爺不出意外的,被他那和語氣完全不符的內容噎了一下。他躊躇起來,最後還是走過去吻了吻朱塞佩的嘴角,然後拼命壓抑著自己狂亂的心跳,擺出某種從容淡定的模樣,回答說:
「親愛的,我當然喜歡你了。」
「那你可真是惡趣味。」
朱塞佩這樣結論道,並毫不猶豫的,把自己也貶低了進去。他從那位小少爺波瀾不驚的語調里斷定,澤維爾一定對他不懷有任何多餘的感情,否則他應該會像自己這樣暗自心驚,甚至緊張到無法呼吸的境地。他因此放下心來,可以心安理得的享受那親吻里,足以以假亂真的情感。他不在乎那位小少爺究竟對多少人訴說過溫柔的情話,因為無論如何,澤維爾都是他在這污濁人世間裡的唯一。
這就夠了。
朱塞佩輕輕的,像狐狸似的笑了起來,然後拉著那位小少爺的肩膀,和他一起緩緩的倒在床上。他親吻著澤維爾的額頭,和他說著毫無營養的對話。他極盡所能的暗示,挑逗,不在乎放蕩或是下流。他被那位小少爺翻身抱在懷裡,受他的愛撫,卻又推開他,扯下領帶,毫不客氣的轉身跑進了浴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