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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14:16:03 作者: 千世千景
澤維爾俯身和他對視,手掌撐在他的耳際,呼吸間混雜著濕潤的空氣,他那如同鷹隼般的銳利目光令朱塞佩感到一陣莫名的惶恐心悸。那位顧問先生有些窘迫的移開目光,半晌說不出一句話語。
「親愛的,那些工作我會弄完,那些資料我會整理……」
澤維爾用義大利語這樣說著,甚至有些溫柔的,替朱塞佩理了理額前的碎發,他接著說道:
「但如果你非要做出這種,對你我都沒有好處的事情,我就把你送到附近的醫院去,讓醫生給你開一單鎮靜劑。」
朱塞佩聽了,被澤維爾那種好像低語似的,充滿蠱惑的聲音纏住了腦袋,攥住了心臟。他對此不能做出一絲一毫的反抗,只能默然的點了點頭,然後任由那位小少爺親吻著他的眉心。
他搞不明白,這位小少爺究竟是從哪裡獲得了這種令人毛骨悚然的魔力,亦或者說,這就是愛情所產生的可怕的反應?他過了好久,才從這種莫名其妙的情緒里解脫,稍微找回了一點往常的鎮定。他舉起了自己的雙手,然後擺出一副投降的模樣對澤維爾說:
「好了好了,叔叔的小可愛,我知道這件事情了。請你千萬不要把那位多嘴的醫生叫來,也不要把我送到那些煩悶無聊的醫院裡去。」
通常來說,只要朱塞佩願意承認自己的錯誤,悔改自己的言行,那位小少爺是從來不會和他計較的。但澤維爾此時此刻,卻一反常態的,有些刻薄的回嘴道:
「我還以為,你在醫院裡過得很開心。」
朱塞佩覺得詫異,鬼知道他為什麼要在醫院裡過得開心?那些穿著白大褂的醫生,那些靜靜跳動的儀器,無不讓他感到深入骨髓的厭惡和焦慮。更何況,在他躺在床上的時候,人們不允許他用電話了解匯率與股票的行情。這簡直像是在他的金庫里開了一個大洞,並不允許他去探查情況,也不允許他派人把洞堵上。
朱塞佩對此感到不可理喻,甚至很想用槍抵在那些人的太陽穴上,告訴他們金錢對自己的重要性,以及比起眼睜睜看著帳面縮水的情況,他還不如就此暴斃。但很可惜,沒有人能夠理解他的想法,理解一個剛從死亡線上回來的人,居然一睜眼考慮的就是他的財產問題。因此他們很想把朱塞佩轉到精神科去,好讓那裡的醫生仔細研究一下他的病情。好在這種時候,總會有人及時站出來,並替那位顧問先生做一些愚蠢的證明。
而實際上,那位小少爺只是突然回憶起了,之前朱塞佩在醫院裡找年輕人搭訕的事情。他對此感到一點微妙的嫉妒,甚至是不可消除的憤怒,卻全然忘了,他本人也是一個年輕人的事實。但總之,他在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就已經開始後悔。他覺得自己不該把這些想法表露出來,也不該讓那位顧問先生抓到可以察覺他感情的時機。他看見朱塞佩的,那有些疑惑不解的眼神,只好裝作隨口調侃的模樣,然後迅速終結了這個對彼此來說都不算好的話題。
但事情到了這裡,卻還遠遠沒有結束。過了幾天以後,關於那些殺手的身份,派出去的人員終於有了消息。那位小少爺出於對希恩的尊敬,決定把這起事件完全交由北部毒販處理,他希望表明巴羅內在此事中不偏不倚的態度,絕不想讓那位頭目對自己有所懷疑。
希恩對他的提議表示肯定,然後發誓會給澤維爾一個明確的回應。他拷問了那些被擒獲的殺手,從他們嘴裡沒有聽到一絲一毫的線索,卻從武器上發現了端倪。他的手下順藤摸瓜,找到了這些武器的販賣點,然後最終把矛頭指向了馬爾蒂尼。
這一切都說得通。馬爾蒂尼不願希恩脫離自己的控制,更不願巴羅內接受他們的生意,所以他們要儘可能的破壞會面,破壞澤維爾在北部毒販里的名譽。只是這件事情未免做得太過愚蠢,太過草率而又缺乏條理。
朱塞佩對澤維爾解釋,這很有可能不是薩爾瓦托,那位馬爾蒂尼顧問所做出的決定。因為據他所知,那位白髮蒼蒼的瘦高老人,是某種保守謹慎的典型,他寧願無所作為,也不會做出這樣的貿然行徑。雖然薩爾瓦托和他在褐石大樓吵過一架,但這種可有可無的私人恩怨,絕對不會被帶進他們的工作里去。
而洛倫佐,洛倫佐·馬爾蒂尼,卻更接近於這件事情所表現出來的個性。他是首領皮耶羅的長子,家族裡的二把手,有權利支配所有的士兵,也能知道最核心的機密。他完全有能力策劃這起可怕的刺殺,並且具有刺殺希恩或朱塞佩的動機。
並且不幸的是,洛倫佐本人,沒有繼承他父親的優良秉性,不具有某種天生的警覺和機敏。他既沒有可以讓所有人信服的巧妙手段,也聽不懂別人話語裡所潛藏的微妙感情。他只是沒頭沒腦的信奉著機關槍與鮮血,信奉著這些東西所帶來的恐懼,並把這種恐懼誤認為是解決事情的唯一途徑。比如在全面戰爭的時候,他完全沒有必要讓家族的士兵去掃蕩巴羅內的店鋪,這些店鋪里時常有政客光臨,這無疑損傷了馬爾蒂尼在芝加哥的威信。
總之,拜洛倫佐的衝動所賜,希恩終於清醒的認識到,馬爾蒂尼已經不值得合作,更不值得任何豐厚的利益。更何況,從某些方面來說,朱塞佩拯救了希恩的性命,應該受到合理的待遇。雖然,這位頭目也曾經懷疑過防彈衣的來歷,擔心這是一起自導自演的鬧劇,但調查告訴他事實並非如此,而且考慮到朱塞佩一個月前所受的槍擊,他有理由慎重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