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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14:16:03 作者: 千世千景
而這個既愚蠢又膽小的人類,在過了很長一段時間,才戰戰兢兢的反問說:「顧問,您醒了嗎?」
朱塞佩輕輕的答應了一聲,他聽聲音,知道背後的人是盧卡,那位娃娃臉的青年助理。這讓他在感到好笑的同時,還有點莫名的擔心。這位顧問先生知道自己已經昏睡了許久,按照計劃,澤維爾也應該已被保釋。可那個小混蛋為什麼不在這裡,不在醫院,不在他的身邊?
難道計劃有什麼問題,難道法官不願施捨這個人情,還是說家族內部出了變故,有人反對他的決議?朱塞佩想不明白。隨著麻醉藥效的褪去,他的傷口如同灼燒似的疼了起來。這種疼痛令他渾身僵硬,呼吸困難,甚至不能再思考一些無謂的事情。而他雖然也知道,澤維爾其實並沒有一定要來照顧他的義務,也並沒有一定要看望他的約定,卻還是在擔心裡感到幾分失落,感到一點可悲的自作自受。
又過了一會兒,盧卡似乎終於把椅子扶起來了,那可憐的不鏽鋼支腳在瓷磚上滑動著,產生一點微小的,幾乎不能聽見的噪音。朱塞佩頓了頓,調動起腦子裡那寫僅有的清醒,然後問盧卡說:
「小少爺呢,從局子裡出來了?」
背後一陣毫無反應的沉默,讓朱塞佩的神經緊繃了起來,他害怕聽見一些不好的回覆,害怕知道一些糟糕的事情。這種過度的焦急,讓他不可抑制的,忍受看巨大的痛苦並高聲提問道,
「盧卡,那位小少爺呢?」
「我在。」
那突如其來的,簡短的回答,仿佛子彈一樣,再次擊中了朱塞佩的全身全靈。澤維爾,他的略帶沙啞的低沉嗓音,迴蕩在醫院的病房,穿透進牆壁,好像也穿透了那位顧問先生的心。
朱塞佩愣了一下,沒搞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可就在他想明白以前,一陣莫名的欣慰就搶先占領了他的全部感情。他不知道,這種欣慰是因為計劃順利的緣故,還是單純的,因為澤維爾在他的身邊。但雖然這位顧問先生心裡充滿著溫柔的想法,可他說出來的話,卻依舊惡劣薄情:
「澤維爾,叔叔的小甜心,你就不能找一個別的房間,好讓我不要對著牆壁?」
「不,我可以對基督發誓,這不是我安排的。」
澤維爾說完,一邊低低的笑著,一邊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他單手撐在那醫院的雪白床單上,然後俯下身去,用另一隻手托著朱塞佩的下巴,讓他輕輕的扭過頭來。他與這位顧問先生無言的對視著,那雙蜜棕色的眼睛裡映著正午的陽光,燦爛得甚至有些輝煌,他小聲說:
「親愛的,你其實可以看著我的。」
「那你為什麼還不吻我?」
朱塞佩因為那位小少爺的,看似深情的話語,而情不自禁的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他因此,努力從腦海中翻找出一些噁心人的話題,然後擺出一副無動於衷的模樣,刻毒而又淡定的回嘴。
澤維爾聽了他的話,儘管知道這只是那位顧問先生的,滿懷惡意的嘲諷,卻依舊為此感到一點可悲的歡愉。他輕輕吻了吻朱塞佩的嘴角,然後把這個吻擴大到雙唇,擴大到上顎,擴大到所有的齒列和舌面。他的動作並不劇烈,甚至還帶著某種溫柔的錯覺,讓朱塞佩懷疑吻他的,是一個深愛著他的情人。
「小可愛,你就是這麼對待病號的嗎?」
那位顧問先生舔了舔嘴唇,並橫著一雙灰綠色的眼睛,沙啞著嗓子說道。他搞不懂澤維爾到底是什麼意思,這位小少爺似乎終於找到了捉弄他的辦法,並樂此不疲的在他身上嘗試。朱塞佩對此毫無反抗的餘地,如果幾天以前,他或許還能身體力行的保護著自己的渺小尊嚴。但在他動彈不得的眼下,在澤維爾來照顧他的眼下,他最好還是選擇沒有一點怨言的順從聽命。
而澤維爾,那位小少爺,卻發現朱塞佩根本沒有理解任何的問題。他最初不過是出於某種小心翼翼的試探,想知道這位顧問先生,究竟何時會在心裡拉響警報,又究竟何時會懷疑他的真正動機。
然而,令這位小少爺始料未及的是,朱塞佩卻好像是木頭做的,他對一切的試探都無動於衷,甚至把它們歪曲成了澤維爾的惡意。並且他還會連本帶利的回嘴,絞盡腦汁的耍詐,全然不知在澤維爾眼中,這些看起來都是異常生動的調情。
澤維爾想到這裡,很沒出息的覺得這樣也行,並因此差點放棄了自己的本心。他忍不住,要和朱塞佩說一些糟糕的話題,然後饒有興味的,聽那位顧問先生花樣百出的反擊。他知道自己相當無聊,相當趣味低俗,好像沾染了那位中年大叔的毛病。但他就是忍不住,差點希望把說出的每一句話開頭,都改成「朱塞佩,我愛你。」
有病,無可救藥的病。
澤維爾在心裡哀嘆著,嘴上卻說:
「畢竟病床上的你,也算是床上的你。」
朱塞佩聽了,挑了挑眉,沒有作任何的評論。他本能覺得,這個話題再發展下去只會變得更加沒有營養,所以相當明智的終結了它的生命。他理了理自己腦海中的,因疼痛而散亂開去的思路,然後對澤維爾說:
「我交代的東西,你辦好了沒有?」
澤維爾知道他要說些要緊的事情,於是又把椅子拉到了床邊。他在這兩天裡,第一次切身體會到了朱塞佩那在芝加哥過硬的關係,他深受這種關係庇佑,並對這位顧問先生心懷感激。於是這位小少爺,老老實實的坐在不鏽鋼椅子上面,並沉著嗓音向朱塞佩匯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