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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14:16:03 作者: 千世千景
    北部毒販的頭目名叫希恩,是的,澤維爾終於知道了他的名字。他是一個矮壯的,面目粗獷的中年男人。他的穿著相當簡樸,甚至堪稱不修邊幅,但就在那洗得發白的襯衫之下,卻隱藏著令人不可小覷的力量。他是整個密西根沿岸性格最為狡猾,手段最為殘忍的頭目,他掌控著芝加哥的毒品交易,並影響著周邊地圖的供貨。

    希恩本人實際上相當的低調,也不愛出風頭。他一直寄居在黑手黨的內部,寧願向他們繳納抽成,也不願獨自面對緝毒局的盤查和追蹤。這會讓他損失一部分極微小的,幾乎不可見的利益,卻在於此同時,讓他的生意長長久久。

    而這樣一位人人畏懼的先生,因被澤維爾那不知天高地厚的發言惹怒,立刻從腰帶里拔出槍來,要給他一點從前在湖畔就該領受的教訓。希恩覺得這個年輕人瘋了。基督,天知道他花了多大的自制力,才忘掉那兩個失蹤的打手,才說服自己放棄和那個名叫朱塞佩的刺頭作對!而現在,這位小少爺,居然不知好歹的,親自上門來招惹他,還要他和那個什麼狗屁巴羅內合作!

    這簡直是奇恥大辱。

    「聽著,義大利佬,我不明白你是從哪裡搞來的這種想法。但你最好立刻放棄它,要知道,愛爾蘭人沒有那麼好說話。」希恩用口音濃重的英語這樣說著,他一邊揮舞著□□,一邊示意澤維爾在趁他開槍以前滾得越遠越好。

    可那位小少爺只是定定的看著他,並抬著一雙蜜棕色的眼睛,一雙相當淡然的,甚至有些溫柔的蜜棕色眼睛。他輕輕的笑了起來,似乎希恩擺在他面前的不是一把致命的槍械,而是某種奇妙的禮物。澤維爾相當冷靜的,裝出一點適度的,並不誇張義大利口音,他認為這能使他看起來更加真誠,也更加符合一位黑手黨成員的身份。他說:

    「先生,恕我發表一些愚蠢的看法。因為在我看來,這世界上除了我那歇斯底里的愛人以外,只有利益是最重要的東西。」

    澤維爾說完,靜靜的看著希恩的表情。他發現這位頭目的嘴角鬆弛下來,眉頭也略略有了舒展,因此意識到自己的判斷並沒有錯。他知道希恩是個聰明人,畢竟一個眼裡只有不合時宜的報復的蠢材,是無論如何都不能獲得這種地位的。而且說到底,澤維爾自己也曾深受其害。於是他頓了頓,又充滿條理的解釋說:

    「我們也有一些自己的渠道,能了解一些瑣碎的消息,更知道您一些明智的決定。只是,關於利潤,關於抽成,關於合作的一切,都需要您把□□放下來,建立起彼此的信任與和平。」

    希恩沉默的,緊盯著澤維爾的眼睛。他過了一會兒,緩緩垂下了手臂,然後把槍掛上保險,放在了桌角。

    「澤維爾,巴羅內的少主,如果我從前知道你是這樣一位膽大心細的人物,必定會在湖邊一槍崩了你的腦袋。」

    他說完,又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了起來,

    「好了,讓我聽聽你的價碼。」

    作者有話要說:

    新的一卷開始啦,卷首語《羅密歐與朱麗葉》矚目,雖然這句話應該是朱麗葉說的,但看起來好像澤維爾的心情(危險發言

    第43章 Ch.42

    朱塞佩無所事事的躺在床上,那位小少爺命令他這樣做,並且不允許任何人把工作資料帶到他的面前。因此這位顧問先生只好出神的,望著那片雪白的天花板,並祈禱今天也儘快過去。他已經休息了很長一段時間,甚至這輩子都沒有和枕頭進行過這樣長期的親密接觸。他起初對此感到慶幸,以為自己終於能夠過上健康的生活,但在眼下,在被強迫休息的眼下,他只覺得渾身難受。

    麻醉藥的功效已經完全消退了,朱塞佩也早早的停掉了鎮痛劑。在被喬瓦尼包養的時候,那位馬爾蒂尼的二把手試圖用□□來控制他,雖然這位顧問先生在離開他的時候就已經和毒品撇得一乾二淨,但他仍然擔心自己會復吸。他需要保持清醒,儘管在很長一段時間裡,這種清醒的代價是令他徹夜不眠的疼痛和無法呼吸。

    每到這種時候,澤維爾都會來照顧他,給他端水,給他餵藥,甚至用親吻來緩解他的痛苦。朱塞佩在痛極麻木里,曾經捕捉到那位小少爺眼中的,一閃而過的不忍與關切。可是,他那混沌迷茫的大腦卻不能處理這種複雜的目光,更加不能處理這目光里所包含的感情。因此他只能把它們統統歸結於自己那悽慘的境況,並從心底里感到一絲詭異的安心。

    他想,澤維爾應該也不是那麼的討厭自己,否則絕對不會在這種大半夜裡爬起來照顧他的病情。而且說不定,只是說不定,這位小少爺還對他懷有某種好意,感謝他為巴羅內作出的貢獻,以及從前在密西根湖畔的恩情。但總之,他們之間那奇妙的誤會依舊沒有解開,彼此也依舊在觀望對方的言行。

    然而更加不幸的是,從某些方面來說,正是朱塞佩他本人造成了此時此刻的局面。如果,他沒有嚴格的苛求那位小少爺冷靜,沒有教會他謀取事物的根本途徑,甚至沒有告訴他喬瓦尼的可怕下場,他們,他們之間的關係,都不會像現在這樣莫名其妙又不可理喻。

    他們似乎都是毫不妥協的,互不相讓的,算計著這段感情里的一切。他們都太有手腕,又都太過心思敏銳,把對方看得太重,所以不得不竭盡全力好來圖謀愛人的一切。這種詭詐,這種爭戰,本身是殘忍無情的,可它的初衷又是那樣多情,那樣令人心生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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