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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14:09:57 作者: 白小也
說是討論,其實是責罵。一進門,何父就甩了何羨一巴掌,指責她:「我們把你養這麼大,你就會給我們丟人!你干那些醜事之前,想過我們嗎?!」
何羨捂著臉,又氣又傷心,她梗著脖子死死地盯著自己的父母:「我被騙了!」
何母吼道:「怎麼不騙別人就騙你?!如果不是你放出了什麼信號,別人能可著你騙?!」
然後,何羨就哈哈大笑起來,她紅著眼圈,看著所謂生她養她的父母。
多諷刺啊!
最後,何家父母對何羨說:「現在我們家的名聲都被你敗光了,你妹妹的婚事都差點被你攪黃,我們在村里也待不下去了!」
何羨聽出了他們的意思,卻還是問了一句:「所以呢?」
何母看向她,一臉理所當然:「你賺了那麼多錢,給你妹妹買套房子怎麼了?就當你欠我們的。」
何羨在沙發上坐了下來,雖然眼圈還紅著,但她很冷靜地問他們:「要多少?」
何母報了一個數字。
何羨托著額頭,輕輕地笑了起來,眼淚卻順著她的眼角緩緩流下。
紀修進門的時候,正好看到了她跟家人對峙的這一幕。後來,何羨答應了父母的要求,但同時也對他們說了一句:「這是我最後一次給你們錢,該還的我也還得差不多了。」
再往後,何羨把錢轉到了父母的帳戶,也聽說他們在市中心買了一套房子。
紀修不時地請何羨吃飯、出去散步,何羨每次都答應,跟紀修在一起時,她都是笑著的。
然後就在今天,紀修去何羨家裡找她,按了半天門鈴沒人應,打手機也不接。
也虧得紀修多長了一個心眼,想起那些獨居女生跌倒在浴室半個月才被人發現的新聞,於是找來物業強行開門。
最終,他在床上找到了一臉祥和的何羨,以及床頭的一封遺書。
程西惟跟孟景忱趕到醫院時,何羨還沒從重症監護室出來,不過醫生告訴他們,最危險的時期已經過了,只要今晚沒有出現異常,明天一早就可以轉到普通病房。
程西惟站在重症病房的玻璃門外,她趴著透明的玻璃門,看著裡面掛滿各類儀器的何羨。
紀修也是一臉憔悴,孟景忱拍拍他的肩膀,陪他去外面抽菸。
艾草走到程西惟身邊,從兜里拿出一個信封:「這是羨羨留給我們的。」
程西惟機械地扭過頭,目光落在那個信封上,半晌才伸手接過。
「你看過了嗎?」她問艾草。
艾草點了點頭。
程西惟展開信紙,上面是何羨一手狗爬的字。她忽然想起以前看何羨簽扉頁,她還嘲笑何羨:「你這字也太醜了吧,讀者認得出來嗎?」
那時候,何羨笑得一臉得意:「簽名可不就是越丑越好?再說了,全中國也就我能寫出這丑字,說明我就是讀者的唯一!」
可是現在,讀者們唯一的大大卻吞安眠藥自殺,躺在了重症監護室。
程西惟低頭讀信,何羨在信中寫道:
「西西、艾草,當你們看到這封信時,我大概已經去了另一個世界。其實之前我一直很好奇,到底有沒有另一個世界呢?現在,我打算親自去驗證一下。
很抱歉用這樣的方式跟你們告別,可是我實在堅持不下去了。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我忘記了怎樣讓自己快樂,即使你們陪著我、安慰我,我對你們笑,可是我卻感覺不到快樂,我好像已經失去了快樂的能力。
很高興這一生能擁有你們兩個好姐妹,懂我奇奇怪怪,陪我可可愛愛。可是對不起,我真的堅持不下去了。
紀修對我很好,他陪我聊天,帶我散步,我們一起去了很多很多有趣的地方。他擁有那樣有趣的靈魂,他差一點就要成為驅散我心中陰霾的那束光。
可是,每當這束光照到我的頭頂時,我卻總能無法控制地想到過去。我的所有少女情懷,我最初最青澀的心動,都給了那個叫林緒的男人。雖然我已經不愛那個男人了,可每當感覺到紀修的好,我的心裡總會湧起無盡的悔恨與愧疚。我不知道怎樣才能從這些悔恨與愧疚中走出來。
在紀修面前,我得體而有步驟地回應著他的喜歡。可我深深地知道,這是林緒帶給我的經驗,每當想到這裡,我就沒有辦法面對紀修。
這樣一個背負著恥辱和人生污點的我,如何坦然地在這個世界上活下去?也許,我家人對待我的方式,就是命運給我的懲罰。我逃不過命運,也無法擺脫自己的心魔。
謝謝你們所有的好,拜託你們不要為我傷心,你們記得要帶著我的那一份活下去,去幫我看一看所有我沒看過的地方。
祝你們事業有成、家庭美滿。」
程西惟靠著玻璃門,捂著嘴,一點一點地滑到地上。最後,她蹲在地上捂著嘴大哭起來。
艾草也蹲在她旁邊,用力地抱住她,無聲地流眼淚。
過了會兒,程西惟想到些什麼,她轉身拍著透明的玻璃門,像是要叫醒裡面沉睡的何羨。
她大聲地朝何羨吼:「我們才二十六七歲!我們的人生才剛剛開始!你憑什麼急著定義你的一生?!你沒看過的地方你自己怎麼不去看!憑什麼要我們幫你去看!何羨你給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