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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14:08:12 作者: 醉蓊
我們在鹿囿旁站了半刻鐘,暮色已黑壓壓掩蓋了下來。闕美娟扶穩蕭老太太回了毓秀樓,我則帶著史釵和韞歡步入雪瓊樓。「姐,聽葆君說,你娘前幾天來看你了?」史釵坐在我的沙發上,捧起一杯茶,小呷一口。我給他們拿來水果,擱在桌上,應道:「是來了,滿共住了三天。」史釵剝了一枚石榴,將榴籽塞進韞歡的嘴裡,一面饒有興趣地問:「你娘為何匆匆返回哩?來一趟不容易,應該多待些日子。」我把靈童放在床上,換下尿褯子,回道:「話也如此,但家中有我爹,他一個人要種地,還要餵牲口,瑣事繁俱。」韞歡問:「葆君和王哥的婚事怎樣了?」我把上官靈童放入嬰兒搖籃車裡,返身走過來坐下:「還說呢,原本決定春節後操辦婚宴,只因春節後提前給靈童做手術,我娘的意思再等等。」史釵「噢」了一聲:「也是啊,靈童動刀做手術,身邊需有人幫襯呢,如何能忙得過來。」話音未落,傳來一陣「嘭嘭」的敲門聲。我汲步走去打開門,喻宥凡和王潤葉也來了。兩人走進,王潤葉一襲月白色套底裙,大朵凌宵花綻開粉俏艷美,一雙瘦腿上套著金絲膚絨襪,腳上是矮凹皮靴。大家一望,彼此暄笑。「原來你們也在。」王潤葉拍拍史釵的臂膀,許久未見,流露無限親懷之意,笑道:「你們的婚事辦的怎樣?韞歡上班了嗎?」史釵臉潤嬌粲,笑得堪比牡丹花開。「都辦妥當了。他呀,」史釵望了望韞歡,「兩天前就上班了。」我給喻宥凡和王潤葉倒上茶,又給他們拿水果刀劃開一枚澄碧深黃的榴槤。王潤葉笑道:「新婚燕爾,你們兩位新人感覺如何?」史釵臉上湧出片片緋紅,長長的睫毛一眨一抖,韞歡笑道:「結婚是每個人都會經歷的,感覺新鮮。」喻宥凡呷茶喝,問韞歡:「前日,聽人說王瑞賀派你監管媒染絲線比賽,真有此事嗎?」韞歡取出一支煙擱在煙碟上,又取出一支煙遞給他,笑道:「的確!上官先生讓我和姒丹翬共同負責採購,但最近廠里有媒染絲線比賽,人手不足,所以由我兼職。」史釵問:「喻哥的蠍子養得如何?我和韞歡想去你家瞧瞧。」喻宥凡回道:「三日前,售出一批蠍子,價格倒好,今年行情總體來說非常走俏。」我問王潤葉:「孩子誰帶著?」王潤葉笑道:「他媽在呢,一天到晚只跟他媽好。」說完,起身抱上官靈童。喻宥凡吸了一口煙,將菸灰在菸灰缸上彈了彈。韞歡道:「兩天後廠里舉辦媒染大賽,工友們整天在一起探討呢。」喻宥凡笑了笑,在大家杯中斟了茶:「那你準備了嗎?要不要參賽?」韞歡笑道:「我只作一個配角,工友們當中真有一撥拔尖者。」王潤葉抱著上官靈童,突然說:「閒話少絮,言歸正傳。我們原是來邀請淑茵姐的,現在史釵韞歡都在,我就一起說了。後天下午,我們安排兩桌,在《賀來酒樓》舉辦喬遷新居宴,特邀請你們賞光。」我和史釵相視一望,異口同聲:「好,好的,我們一定同去。」
話剛落下,上官黎搖頭晃腦地帶著金寅釧回來了。進到客廳,他衣衫斜掛,頭上歪戴一頂金絲絨鴨舌帽,一手揣在寬肥的亞麻褲兜里,雙眸間燃燒著一團怒焰,嘴巴鼻子裡直冒酒氣。他指了指一隻編花黃花梨藤椅,示意酒氣熏天的金寅釧坐下。金寅釧揉了揉眼眸,發現坐著韞歡夫婦與喻宥凡夫婦。上官黎一扯衣襟,粉白襯衫從身上滑落。「家裡有人,怎麼脫了?」我埋怨地接住衣衫,發現兩顆紐扣居然不見了。「你打架了?」我觀察著他額角上一片青淤,還有通紅的耳根問道。上官黎目光輕薄無視眾人,隨意哼了聲,坐在一旁拿起香壺倒滿茶,一抬脖子咕嘟地喝了一杯。「金寅釧,你餓了嗎?」上官黎斜睨金寅釧問,「假如餓的話,我帶你去吃夜宵。」金寅釧還未答話,韞歡給上官黎和金寅釧各遞了一支煙。韞歡戲謔地問:「黎哥,看樣子你是掛彩了?」金寅釧手握一隻蘋果啃咬,旁若無人地笑道:「遇上兩個小混混,教訓一下而已,算不上打架。」我愕然一聽,氣得咬牙切齒,目光急閃,如轟雷掣電,狠狠瞪了金寅釧一眼,眼淚簌簌滑落。史釵和王潤葉發覺我臉掛寒霜,忙不迭呵護說:「你想開些吧,一個大男人免不了『爭名奪利』,用『拳』說話。」上官黎一聽,立時火冒三丈,道:「誰爭名奪利?我上官黎和小混混爭名奪利?荒謬!」韞歡笑道:「也是!黎哥不是那種人。」喻宥凡淡淡地望著上官黎,心裡為我抱打不平。夜色中傳來一隻夜鶯抑揚頓挫的啼聲,一團烏雲遮住了半浮在空中的月亮。窗外,霧霧茫茫像是有煙嵐瀰漫。上官黎將窗戶打開,雙手叉腰,裸著上半身凝視莊園。金寅釧「咔嚓」地咬著蘋果,壓根未理睬低聲飲泣的我。韞歡笑道:「你們女人實在太不懂男人。有些事男人是要用拳頭解決。」金寅釧道:「嗯!說的不錯。」史釵一聽,趕忙將韞歡的胳膊按了按,勸他說話要三思。喻宥凡望了望王潤葉,感到坐臥不安,要求離開。王潤葉怕我傷心動氣,只顧拿香巾給我揩眼淚。
誰也沒理睬誰,一直僵持坐了半個時辰,上官黎吩咐金寅釧外出買夜宵,藉此時機,喻宥凡和王潤葉、韞歡和史釵紛紛告辭回家。上官黎等金寅釧買來夜宵,兩人坐在桌邊只顧自己享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