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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14:08:12 作者: 醉蓊
    梁婉容笑道:「茵茵自打有了靈童,人就徹底變了。作為女人,我對茵茵的表現沒有挑剔之處。」雪姨接著她的話,微笑道:「上官家是名門望戶,需要一個向茵茵這種知書達理、溫婉嫻淑之人當家。」上官仁面色沉凝,像是黑暗裡涌動在湖面波濤中的一片岩礁,變化不透。梁婉容問:「黎兒怎麼還不回來?都是你把他驕慣壞了。」上官仁笑道:「黎兒是有媳婦的人,這個嘛,應該由媳婦管。」雪姨道:「我看茵茵以後要將黎兒管的再嚴謹一些。」蕭老太太眯眸燦笑,像是一隻孵出雞崽的老母雞,臉上格外歡暢。闕美娟道:「淑茵小姐肯定是由於上官靈童的原故,才憂心神費的。」梁婉容乍一聽,抬眼乜了一眼,闕美娟就閉口不言了。黃靜婷靜坐於窗下,晚風輕拂著飄垂的秀髮,使她愈加冰肌玉骨,粲粲生情。雪姨轉過話題,喻哲於理地問黃靜婷:「姑娘這麼漂亮,一看就有文化。姑娘上過大學吧?那就一定明白相夫教子之理。」黃靜婷妙目溢亮,櫻桃小唇輕抿,一抬手,綰了綰一縷青絲,聲音婉轉道:「我雖讀過幾年書,其實對於相夫教子來說,卻一竅不通。」上官仁問:「婷婷讀的什麼大學?」黃靜婷笑道:「我研究生畢業。大學倒是一所毫不起眼的二流學校。」葆君道:「靜婷姐是我們村唯一的研究生,是我們村的驕傲哩。」雪姨笑道:「這樣說的話,茵茵也是你們村的驕傲,是嗎?」眾人聽後都由衷輕笑,剎那,將沉鬱的氣氛一掃而盡。

    上官仁笑道:「我就知道親家母是思女心切,這一來倒好,多住幾日,消停了再回承德。」我娘卻搖頭,笑道:「那可不行,她爹還在家,一個人既要種地,還要餵牲口,我怕他忙不過來,所以後兒我就回。」葆君撒嬌地一噘嘴,不高興地道:「娘,你就多住兩天吧,反正家裡有叔嬸給幫襯著。」梁婉容問闕美娟:「美娟,讓你收拾的房間咋樣了?」闕美娟道:「夫人放心!保管沒有差錯。」上官仁又笑道:「大家既是自己人,正好我的一位教授好友要來,明天我在《聚賢酒樓》款待你們。」

    第二天日落黃昏。寧靜的香墅嶺上空像一汪碧玉,天邊殘陽被雞血石似的幾縷碎輝包圍。青青柳枝上有黃鸝曼妙清歌,一股晚風吹來,讓人聞得見陣陣蘭蕙花草的清香馥郁。黃靜婷換了一件燈蕊絨緞子旗袍,挽住一頭飄逸長發,與同樣清純倩麗的葆君陪護我娘走入藕香榭里。娘望望葆君,一襲輕羅挑紗紅裙,泡泡袖沿繡滿一層墨綠荷葉。細眉輕勾,窄腮紅潤,膚白如紙,像是從煙花巷裡走出來的十足江南妹子。娘問:「你姐夫晚上可一同去。」葆君回道:「說是去呢,昨晚上官先生給他打招呼了。」黃靜婷問葆君:「你姐和上官黎之間,當真沒有其他事情?」葆君臉色瞬忽一變,仿佛被辣椒蟄了,滿臉泛紅。「閨女,怎麼不說話?」娘回臉望著,一面朝一棵烏桕樹下走。一座噴水池中,水珠紛紛濺落髮出細碎的輕響,彷佛有人在喁喁地訴說著什麼。一條灌水渠中,幾隻青蛙木木愣愣,從雜草中跳出來。葆君鼓足勇氣地道:「娘,姐不讓說。」娘一聽,登時氣不打一處來,眸子閃射出苦大仇深的怨恨。娘站住腳步,回臉悵悵地盯著葆君問:「啥事不讓說,你這孩子根本不懂事。」正追糾呢,我和雪姨、梁婉容,還有抱著上官靈童的闕美娟走出毓秀樓。「娘,」我喚了一聲。娘問道:「茵茵,不是讓我們在莊外等著嗎?」我說:「夫人是讓我們等著,現在都出來了,大家就一起去鎮上。」雪姨問梁婉容:「步行幾分鐘能到?」梁婉容笑道:「最多七八分鐘,全程柏油路,路旁風景甚好,正好看看路畔橘林。」眾人一路前行,不出幾分鐘,就走到了鎮上。此時,上官仁已與王瑞賀和羅教授幾人在酒樓等候我們。

    上官仁笑道:「今日羅教授特來看望,真讓我開懷不已。再說,我親家不遠千里來到山莊,使我上官家增輝添福哩。」王瑞賀道:「羅教授您喝點茶,上官先生特意囑咐我,這幾日陪護你。羅教授,你有要求和吩咐就告訴我。」羅教授笑道:「此次來,一是看望上官,其二是鎮領導給我安排了一項新任務。」上官仁給他點燃一點菸,好奇地問:「哦,究竟是什麼任務,可否告之我。」羅教授回道:「主要是針對芙蓉鎮一些國有企業下崗職工,給他們講述一些創業知識。」

    兩人說話間,酒樓服務生將數道美味菜餚擺上了桌。眾人一望,共十道熱菜,八道涼菜。十熱為:碧糯佳藕、石榴團花、鱸魚蒸蛋羹、紫蘇余甘子、縷金香藥、瑤柱蝦膾、搗椒茄子、鴛鴦炸肚、砂鍋藕帶和雙百合炊鵪子。八涼為:黃瓜拌蟶子、涼拌厥根粉、糖浸余鴦蘿蔔、桂花蜂蜜拌草莓桑葚、醃蒜、蒜蓉扒蘆筍、麗花茭白和芹菜雪耳拌腰果。飲類有貴州茅台、法國葡萄酒,果汁有蜜梨汁和甜果漿。

    上官仁笑道:「今日略備薄酒嘉肴,望各位能放懷盡飲,酒足飯飽。」梁婉容給我娘親自斟上飲料,熱情洋溢地道:「茵茵是你們培養出的優秀孩子,與我的黎兒是天作之合,能喜結連理,育有靈童,實乃上天造化。」我娘望著梁婉容,旦見:一襲藕合色旗袍,衣上精細構圖繡了綻放的紅梅,繁複層疊,開得熱烈,開得飽滿。頭圍的一個鎏金花座上綴嵌著血瑙珊瑚。掛在胸前的,是一串玫瑰花合成的金雞心項鍊,每顆圓珠皆光滑晶瑩、明亮剔透。我娘說:「你們能讓我的茵茵嫁入上官家,說明上官家是有眼界、有涵養、有包容的人家。起初,我們也擔心茵茵,她出身貧微,身份低賤,我怕她不能把持自己,故而猶豫再三。」梁婉容笑道:「現在的情況恰好說明你是杞人憂天了。茵茵面面俱到,任何事情做得都很出色。」梁婉容望著上官黎,又笑道:「黎兒,你說話啊,怎只顧自己喝茶呢。」眾人一望上官黎,見他眉頭輕瑣,拈著茶杯低頭沉思。我娘望著上官黎,心裡有些疼愛之意,卻又有幾分怨懣、幾分嗔怪。眼前乘龍快婿,貌比潘安,性情灑脫,一身豪爽無畏的男兒性情。他穿一件鮮亮的紫蘿蘭色長袖衫,領口系一隻絲綢質地大蝴蝶結,襯得他帥氣奪目。梁婉容一看上官黎不吱聲,圜話道:「既然不喜歡說話,一會兒要多給你媽敬兩杯酒。」「諸位!」上官仁忽然舉起一杯酒,興致勃勃地說:「今日共聚於此,真是讓我喜出望外。諸位皆是我上官相近之人,能團聚於一此,本身就是榮幸之至。此杯酒,我代表上官家族,敬諸位一杯。」眾人皆舉起酒杯,響應著他。上官仁再次道:「我上官家雖是名門望戶,但有今日之家業,全歸有社會各界兄弟朋友們的扶持。今日羅教授登門拜謁,讓我萬分高興。」梁婉容道:「親家母,看看你閨女有多出色,我們就是挑肥揀瘦,也挑不出像她這種事事盡如人意的女子。」雪姨笑道:「我記得那年來山莊,第一回見著她時,扎著兩條馬尾辮,滿臉紅潤,我一眼斷定這個姑娘有富貴之相。如今幾年以後,竟果然應驗了我的預言。」上官仁笑道:「你只看到了一面,那也說明黎兒有眼光、有破力,執意將一個貧山溝里的姑娘迎進家。」我兩臂輕彎伏於桌面上,眸中既有感動,也有愧疚,更有一抹深深的怨恨。這種怨恨,自是因未生出一個健康的孩子,給上官家族蒙羞現丑。我輕睨一眼上官黎,見他微垂雙睫,目光盯著桌上一隻青瓷菸灰缸呆呆地望著。梁婉容喚了一聲:「黎兒起來呀,給長輩們敬酒。」上官黎便站起身,恭敬地捧起酒杯敬給我娘:「媽,黎兒性情放任,若有不周全地方,還望媽您諒解。」我娘一聽之下,笑堆眼角,情引眉梢,高興得合不攏嘴:「黎兒既知自身不足,已使人欣慰。我喝!」話一說完,一仰脖子,將杯中將喝了津光。上官黎又給羅教授和雪姨敬了酒,眾人一時酒興上揚,談笑濃烈,自不必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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