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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14:08:12 作者: 醉蓊
上官嫦與范黟辰走出山莊,來到莫愁湖畔散步。范黟辰將手輕攬在上官嫦腰細如束的身後。上官嫦綰了綰鬢邊鬆散的發,目光像一束月光下的幽輝冷暈。上官嫦靜靜地沿湖畔往前走,看著一隻鷺鷥馳聲飛過,看著湖畔蘆葦一簇簇白色花蘂,心裡無比惆悵。她不經意間想起了哈男,那個曾令她愛恨糾結的男孩,曾經的繾綣,曾經的綢繆,使她有種深深的負罪感。上官嫦圍了圍蠶桑絲綢紗巾,一顆淚珠滾落臉頰。范黟辰一看上官嫦情牽意惹,雙手捧住她的臉龐,旦見一張臉龐秀麗嫵媚,端莊成熟。上官嫦睫毛輕眨,顧盼閃爍地道:「我有點累了,一想到學校生活,就讓我有一種罪惡感。」上官嫦走上一處岩礁。礁畔浪花迭起,像朵朵蓮花純白俏美,上官嫦屈著雙腿,深深埋下頭。湖畔的風吹動長發,一縷縷在空中飄舞,兩人久久地坐著,耳畔傳來悠揚的歌聲。
香墅嶺里,尕娃子走出毓秀樓,經過蘭蕙園時,被闕美娟喚了過去。闕美娟問他為何左顧右盼?尕娃子卻只笑不答。闕美娟發現問不出實話,故而責懟:「淑茵小姐不在山莊,有些事你權當自己的事,給黎哥跑勤快些。不過有些事嘛,你權當睜隻眼閉隻眼的好,免得吃力不討好,你明白我的意思嗎?」尕娃子素來知道闕美娟同淑茵關係甚好,便明白她話中用意。尕娃子道:「美娟姑娘,你別亂猜疑,我尕娃子不會做寐良心之事。」闕美娟雙目伶俐,反問道:「這麼說,你做了對不起她的事嘍?」尕娃子登時一驚,自知話語輕薄冒失,遂嬉皮笑臉。雪姨走來,望見尕娃子齜牙咧嘴地傻笑,笑道:「啥事兒,竟笑得拈花惹草般的醉?」尕娃子攥著一株秋菊,遞到馮花匠手中,這邊又拿著鏟逕自刨土。尕娃子道:「我尕娃子哪會拈花惹草呢,雪姨取笑我了。」闕美娟抹了抹額上的汗珠,問蕭老太太:「老太太,你覺得渴嗎,若是口渴,美娟給你端杯茶來?」蕭老太太微微一搖頭,「不了!我不渴。」目光正觀望一園秋景。旦見:紫藤綠葉擠挨挨,鳳凰凝珠閃瑩瑩。幾株篁竹,幾株茱萸,千差萬別姿杆秀。繽紛紛芍藥噴香,密絨絨蘭蕙吐艷,蝶飛絮落,鳥鵲歡啼。雪姨問蕭老太太:「您大老遠來此,恐怕惦記的是一園景致了吧?」蕭老太太一收捻珠,眯眼笑道:「可能你還真說對了,原先在北京,整天留守高樓之上,想撒個風、逛個閒步也辦不到。如今在香墅嶺,你瞧,我是想出來就出來了。」闕美娟笑道:「若不是老太太身子欠佳,我估摸她呀,每日必要走出莊園逛一圈。」尕娃子說:「這片莊園春光旖旎多好啊,有花有草,還有工人們的影子,誰不羨慕此乃神魔聖地、瑤池仙境。」
一語未了,上官黎帶著房胤池和金寅釧走來。他看見尕娃子在籬畔東張西望,將他喚上前:「尕娃子,你個慫東西,咋還晃蕩呢?」尕娃子吱唔半天,笑道:「美娟和老太太喚我說話呢,我馬上就走。」說完,回身往竹茅樓走。上官黎怕他泄露自己好事,再次喚住:「你可聽好,千萬不能走露半點風聲,否則我要你好看。」尕娃子一聽,被唬直了眼,氣歪了嘴,笑道:「不會!我尕娃子不做對不起你的虧心事。」上官黎望著尕娃子回了竹茅樓,正要帶兩個好朋友出莊園,桂花嬤匆匆跑來,道:「闕姑娘,出大事啦,那張蔡頭睡薨過去了。」眾人詫一聽來,皆驚得面色蒼白,一語噎滯。上官黎吼聲問:「別胡說,怎麼回事?」於是,桂花嬤將張蔡頭睡在暢椅上,一閉薨逝的過程告訴了他。眾人聽完,都大驚小怪。上官黎怕晦沒了蕭老太太,讓闕美娟先行扶著回了毓秀樓。剩餘幾人,包括上官黎、房胤池和金寅釧、梁雪姨等人奔往雁歸樓。
張蔡頭本是個孤家寡人,時年九十歲高齡,一心指望頤養天年。那年由芙蓉鎮領導牽頭,將退伍老兵、無後贍養等人員臨時安置香墅嶺,他便成為當中一員。近三天以來,張蔡頭自報身體不適,常有犯困嗜睡的現象。上官仁知道此事,原打算讓人帶去鎮醫院做全面的身體檢查,誰料,尚未安排,就一命嗚呼了。如今他病老歸天,無人料理後世,一時之下,成了上官仁的一道難題。上官仁趕回山莊,一看張蔡頭臉面發青,雙目緊閉,駕鶴西歸,一陣長憷短嘆。
前後奔波兩日,最後,經與鎮領導協商決定,由上官仁做主將張蔡頭的屍體下葬,至於產生的喪葬費、棺材費、立碑等費用,由鎮民政局承擔。
這日晚上,眾人齊坐毓秀樓里,一面為張蔡頭扼腕嘆惜,一面扯出話題,為我打抱不平。只聽雪姨慢條斯理地說:「張蔡頭是個外人,死不足惜,做口棺材就埋葬了。但淑茵是咋自家人,如今抱著孩子回娘家,一住就是一個月,讓外人知道,豈不怨懟上官家薄待了淑茵。」上官嫦蜷坐沙發里,說道:「我建議哥明天就接回淑茵嫂嫂,別讓淑茵嫂嫂等著急了。」上官仁彈了彈菸蒂上最後一截菸灰,斥罵上官黎:「淑茵一走就是一個月,你的良心不怕受譴責嗎?她可是你的媳婦,給你傳宗接代的。」梁婉容給上官嫦臉上貼了張面膜,也絮叨著:「靈童雖說有病,但不能一桿子打死一家人吧。你看淑茵,吃、穿、用、行,哪處不入流,哪處不周慎細緻?黎兒,你聽媽說,不如接受靈童,明年春天帶到北京,做手術治療,萬一還不行,咱們另做計較也不遲。」上官黎陰鬱著臉,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樣。他在茶杯里倒上碧螺春茶,在唇邊呷了一口。上官嫦又道:「昨天我給嫂嫂通電話了,嫂嫂說正想回杭州,既然如此,哥就別遲疑了,快去接回來。」蕭老太太躺在山形紫檀木嵌雲母石的羅漢榻上,眯著雙眼,閉目養神。獅子狗在小杌子上跳上跳下。雪姨問上官仁:「姐夫,北京的醫院聯繫好了?」上官仁一聽,坦率地回道:「聯繫好了,是北京協和醫院。」雪姨笑道:「倘若給靈童做手術來了北京,就住我家。我家離醫院近,也好照料靈童。」上官黎從煙匣里抽出一支香菸,「哧」的一聲點燃,街在嘴裡猛吸兩口。梁婉容從衣架上取下一條桑蠶絲織鳳梨色長巾,裹在一段修長白皙的脖頸上,問雪姨:「這條圍巾假如是款綠色,將妙不可言。」雪姨笑道:「你若真喜歡這款綢巾,我就給你再買一條綠色的,你看呢?」梁婉容一聽,脫了蕾絲裳,穿上一件檳榔色長袖針織衫,再將長巾搭在脖頸上,道:「是不是這麼搭配會好些?」上官嫦一望,掩嘴一笑:「你還當十八歲的姑娘呢,這麼搭配又花哨、又顯老。」梁婉容便只得作罷,將長巾掛在衣架上。上官仁將菸蒂入在菸灰缸里,對上官黎說:「就這麼決定了,明天趕緊上承德接回淑茵姐妹。」說完,進了靈檀齋。梁婉容讓闕美捧來一個食蘿,說:「大家用點夜宵,一個下午人心惶惶,晚飯也沒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