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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14:08:12 作者: 醉蓊
    正說話呢,門一推開,上官嫦獨自走進。大家隨之一望,旦見一襲胭脂紅水滴領旗袍,裹在嬌小瘦削的身子上。一頭黑棱油亮的長髮披垂背後,兩鬢分叉出的一撮頭髮,以紅綢絲帶纏繞。上官嫦兩頰微紅,眼角蹙紋,微垂著頭,逕直往樓上走。梁婉容「嗬」了一聲嗓,才停下腳步。蕭老太太望著,見孫女神色惶閃,一隻手上攥著一把南紅瑪瑙碎珠子。上官嫦走近兩步,隨口說了兩個字:「早安!」梁婉容板著臉心中犯疑,拿紙巾在唇上沾了沾,嚴肅地問:「怎麼晚上沒回來?」上官嫦撩撩胸前垂髮,將碎珠擱在桌上,用一種極其懶惰的口吻笑道:「昨晚和同學慶生,玩的晚些,所以沒能回來。」梁婉容眼瞼一垂,目光掃一眼餐桌,示意說:「還沒吃早餐吧?坐下和奶奶一起吃。」上官嫦抬起眸子看著奶奶,剛要推脫,玉鳳已拿出一隻碗,一隻碟,一雙筷子。「坐下!」梁婉容說。蕭老太太慈愛地笑了笑,溫婉地說:「你應該給媽媽打個電話嘛,她很牽掛你的。」梁婉容冷哼一聲:「還說呢,昨晚你爸喝了酒,竟把你也忘了。」梁婉容說著站起身,在香爐中焚了一點沉香,道:「美娟,上回先生帶來的龍涎和瑞腦用完了嗎?」闕美娟走了來,笑道:「沒有用完,我收拾進抽屜了。」上官嫦坐了下來,梁婉容又問:「你的珠鏈怎麼碎了?」上官嫦回道:「還說呢,讓同學給扯斷的,撒了一地,只拾回了一些。」梁婉容坐在沙發上,拿起一個鏡奩,用眉筆描眉梢。上官嫦問:「我哥呢?」梁婉容氣定神閒,猛然反應過來。「怎麼把他也忘了?玉鳳,」喚了一聲,玉鳳從廚房走出來,「有沒有給黎兒準備一份早餐,我估計一會兒他也要來吃。」玉鳳道:「夫人,您別操心,我馬上再去給他買。」話音落下,上官黎走了進來,緊隨其後,姒丹翬和姜綺瑤都走了進來。眾人回眸一望,旦見姜綺瑤身著一件粉袖衫,前胸印有芙蓉,後襟印有牡丹,粉白清透。一頭秀髮披腦後,頭頂以綠勒子纏在發撮上。兩條秀眉恰如柳葉,一雙大眼脈脈流情。她情引眉梢,智藏深眸,一望之下,實是溫嫻淑女,閉月羞花。而姒丹翬一身粉紅絲質衫裙,墜滿金輝蝶鈿瓔珞。一雙露指涼鞋,半截高跟,套著一雙膚色絲襪。兩隻勻滑有質的臂膀,腕上戴著珠鏈,倒顯出幾份俏麗。梁婉容忙起身,招喚道:「這位就是昨天來山莊的客人嗎?」姒丹翬笑道:「是的夫人,她就是姜綺瑤。」梁婉容喚了一聲闕美娟,給兩人端茶賜水,笑道:「先生恐怕還沒起床,你們一定是找他的吧?」姒丹翬道:「夫人,昨天說好的,早上一起到鎮上用早餐哩。」梁婉容往樓上瞧了一眼,聽見傳來橐橐的腳步聲。「上官,你起來了嗎?你的客人來了。」上官仁聽見梁婉容喊話,回道:「我起來了,正在刷牙,馬上下來。」上官黎呆了一會兒,望著姜綺瑤。而姜綺瑤同樣回望,心裡一驚,心想:上回見了他,也覺得道貌岸然、玉樹臨風,一眨眼已判若兩人,真是奇怪。一眼望去,上官黎身穿一件藍色鴛鴦格子襯衫,領口的蝴蝶結歪歪斜斜,似乎將從衫領上脫落。一頭蓬髮凌亂不堪,一臉憔悴,暗然無光。他一手揣進褲兜,一手抽一支煙,神情萎靡。梁婉容道:「黎兒,還愣著幹什麼?給客人讓坐。」上官黎「嗯」了一聲,抬手指了指沙發。姒丹翬和姜綺瑤兩人坐下,闕美娟給她們斟上茶。梁婉容笑道:「姜姑娘是省城人士?」姜綺瑤回道:「是的夫人,家住杭州,土生土長。」梁婉容點點頭,望著年輕貌美、翩若驚鴻的姜綺瑤,心間又生出一絲波瀾。姒丹翬催促:「姜小姐,喝茶呀。」姜綺瑤正要捧茶杯,上官仁橐橐地從樓上走下來。姒丹翬笑道:「先生,我怕您忘記吃早餐,所以早早來了。」上官仁望了二人一眼,只由衷自嘆:春心只在眉間鎖,春山翠拖,春煙淡和。好個絕色佳人。「我沒有忘,一直記在心裡哩。我不是起得很早了嗎?」上官仁說著哈哈大笑。上官黎坐在餐桌旁,見杯空盞盡,碟碗空落。梁婉容問:「你要吃早餐嗎?」上官黎悻悻悵然,一臉羞窘地回道:「沒有心思吃,不吃了。」上官嫦望了望,笑道:「淑茵嫂嫂走了快一個月,他肯定急瘋了。」蕭老太太顫抖地給上官嫦的食碟里夾了一塊蛋餅,笑道:「俗話說,早起的鳥兒有蟲吃。你來的早,就有飯吃,你來的晚,就沒飯吃。」上官仁笑問姜綺瑤:「昨晚睡得可好嗎?」姜綺瑤釅釅地喝一口茶,吐掉茶梗,甜聲道:「好哩先生。一晚只睜了一回眼。我倒是聽見有隻鳥在窗外啼脆。」上官仁一聽,仰聲大笑,姒丹翬道:「還說呢,山莊總有一隻夜鶯兒,每晚在荷畔清啼,你的那間房又正好臨近,故而恐怕聽得更真切了。」上官仁環望眾人,發現大家都在,笑道:「今個兒真是聚匯了,大家都起得早。」說完,從沙發上拿起鱷魚皮包,準備帶姒丹翬和姜綺瑤出門。梁婉容突然問:「上官,姜姑娘要在毓秀樓吃午飯嗎?」上官仁回道:「嗯,你安排玉鳳準備一下。」他們一走,梁婉容發起了牢騷:「一個晚上不回家,一個管不住老婆,哼,成何體統?」一屁股坐在沙發上,怏怏氣憤。上官嫦將碟碗一推,站起身對蕭老太太說:「奶奶,我吃完了,我要上樓。」蕭老太太未置可否,走上陽台躺在山形紫檀木嵌雲母石的羅漢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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