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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14:08:12 作者: 醉蓊
    阿蓉被警察帶走,接受了法律嚴厲的制裁。上官仁為了整頓香墅嶺里一股歪風邪氣,召集包括王瑞賀在內領導幹部,召開員工會議,從而嚴肅紀律、糾正制度,絲毫未敢大意。

    斜陽西照,樹影覆蓋了林蔭小徑。路畔每走百米就有一張柘木製的閒置椅子出現。韞歡帶著史釵,兩人緩步走在小徑上,看垂柳拂風,野花、蒿草遮地。林中綠坪上,松鼠嘴裡街滿松子,穿梭林間。偶爾一棵參天古松,巨大綠蔭像傘、像網罩住大地。史釵向肩後撩了撩波絲鬈髮,將一條水波紋香雲綢巾取下來。韞歡斜目一望,旦見她眉睫翹翹,眸子深深。一張塗潤紅膏的唇,性感妖媚。臉面膚色白裡透紅,頰邊一綹秀髮輕輕垂落。一襲米黃色蓬蓬裙,將她修長的美腿遮掩。韞歡心中歡喜,用帶磁的聲音問道:「史釵,你真的願意嫁給我嗎?」史釵媚眼輕瞟,眉梢上挑,笑道:「你猴急個啥,俗話講:心急吃不了熱豆腐。」雖然,韞歡心裡蠢蠢欲動,卻按耐住了。近兩年以來,為了追求心目中的女神史釵,他已使出百般花招,萬種手段。而在這一天,韞歡特意穿著古典韻味的反舊府綢長衫,領口束著一隻蝴蝶結。腳上一雙深棕色富貴鳥皮鞋,閃射光澤。韞歡將史釵哄騙出來,是想換取史釵信任,讓她答應自己一直以來的請求。但是,並非史釵不許口。史釵望著面前極富有風流情韻的男孩,一頭黑髮翩翩擋住豐滿的高額,一雙大眼深邃的像黑夜裡翱翔在空中的鷹。他溫情脈脈的言語,總帶給她心靈的激躍和碰撞。一面走著,史釵隨手擷下一朵杏梅黃鳶尾花,一面嬌聲道:「要想讓我嫁給你,需要三個條件,缺一不可。」韞歡一聽,眸中發亮,忙問:「哪三個條件?」史釵掰住食指道:「這第一嘛,要有房。」韞歡接道:「有。有。」史釵掰住中指又道:「第二嘛,要有車。」韞歡遂忙回話:「有!有!」史釵掰住無名指,頓了半刻,拉長音調,笑道:「這第三嘛,要有固定工作。」韞歡聽了,心裡飛快思忖,像過濾器一樣逐條審奪。韞歡心想:第一二條倒也合情合理,只說這第三條,要有固定工作,何謂「固定工作」呢?難道我在紡織廠不屬於固定工作?韞歡輕皺一下眉頭,故意抓撓痒痒,探試地問:「如果三條我都符合,你會怎樣呢?」史釵抬手捋捋發梢,看見枝繁葉茂的榆樹上,一隻灰腹短翅鵪鶉鳥,乜斜眼望他們。韞歡按耐住了心裡的焦躁和不安,屏聲靜氣地想聽史釵回復自己,只是左等右等,不見史釵回答。「你倒是說嘛,三條都符合,你會怎樣?」史釵將手上鳶尾花瓣,一片一片摘下來,將光禿禿細長的莖幹絞繞指頭上,笑道:「你個呆瓜,全都符合了,我就嫁給你。」韞歡喜不自禁,心花怒放,握住史釵的手,急切地問:「那你現在就可以嫁給我了,是嗎?」史釵謔浪一笑,搖頭道:「不!不!現在不行。」韞歡笑道:「怎麼不行!房我有,車我也能買。至於工作,也算是固定工作,還有啥不行?」史釵一蹙眉梢,賣著官子,嬌斥道:「你韞歡憑腦子想一想,有房有車,倒合情合理,那固定工作一項,你能做到嗎?我只怕你魂不守舍,跳梁揭瓦,三天兩頭換工作。」韞歡溘時明白,史釵是怕他跳槽換工作,須臾,笑道:「你無非是怕我在紡織廠干不長久,那好,你說一說,我怎麼才能永遠在工廠里干好……」

    史釵瞳仁里映出路畔一汪碧水,心中蕩漾朵朵蓮花。抬眸一望,太陽西斜,紅嫩如一枚蛋柿,路畔榆樹和桑樹好像沐在金黃的海洋里。史釵並未正面回答韞歡,而是嘴角微揚,送給他一句名人忠言:「生命里,總有一朵祥云為你繚繞。」

    第一二八章 上官仁評騭高低

    一日,韞歡向香墅嶺走來,雙手揣進褲兜里,嘴裡叼一根香菸,悠閒之極。四面湖光山色,一林鳥語暄嘩。待走近山莊黃桷樹下,見一群工友圪蹴在青花瓷石墩上,談興揣飛。韞歡走近眾人,隨聲問道:「兄弟們,王副廠長找我,你們估計有什麼重要事嗎?」一個男工友望著韞歡,笑道:「興許王副廠長嘉獎你呢,前日,你不是拾了一塊高檔名表,上繳他了嗎?」哈哈。女工秦嗣嗣卟出一口瓜籽皮,露出粉紅內衣,一臉不屑,笑道:「韞大帥哥,你還蒙在鼓裡呢,沒聽說紡織廠空缺個領導崗位。」韞歡一聽,眸里閃亮。而眾位工友正嬉皮笑臉地議論最佳接任者,他們依次列舉了幾個名字。而在這些名字當中,包括姒丹翬和韞歡。沙棘花笑道:「韞歡哥,聽見沒有,你也是熱門人選呢,大家知道你與上官黎的關係,這一回你有盼頭了。」韞歡壓根不知道此事,一聽眾人玄說,竟喜不自勝。他靠在黃桷樹下,一抬手,扯住一根蔥鬱枝條,揪下片片綠葉。眾位工友當中,姒丹翬正同一位刺繡女工切磋繡技。尕娃子倚坐石闌上,不停地咳嗓子、擤鼻子,好像患了嚴重感冒一樣。韞歡看了看,趕緊四處尋找王瑞賀。

    韞歡剛從蘭蕙叢間走向牡丹亭畔,恰好王瑞賀向他招手。等來到王瑞賀身邊,王瑞賀二話不說,帶他前往毓秀樓。

    韞歡一時納悶,暗自揣測情況。心想,王瑞賀帶自己進毓秀樓究竟何事?難道真要安排工作?倘若是,那豈不是天上掉餡餅了。總之,他心裡亂七八糟。等兩人步入毓秀樓,上官仁拿著一支銅鎦金木柄菸斗,從書齋緩步踱出來。韞歡機警地正視一眼,上官仁模樣灑脫,像是一尊主宰萬物之神,揮袖翩翩。「喔,瑞賀來了?」上官仁望望兩人,然後指示他們坐在餐桌橡皮椅子上。韞歡微有怯意,眼前長輩,一直以來,給他的印象是完美無瑕的。而王瑞賀想:上官先生肯定還有重要的事要告訴自己,否則,不會將自己和韞歡都招喚前來。果不其然,上官仁喚玉鳳給二人各沏了杯香茶後,絮絮說道:「紡織廠由於單卉之事,曾一度鬧得沸沸揚揚。正所謂眾怒難犯,她是咎由自取,死不足惜。如今,紡織廠空缺的採購部職位,還一直沒有合適的接替人選。最近,我經過慎思明查,想把這個崗位添補上,不知道你意下如何?」王瑞賀一擰眉毛,暗自咂舌,緊懸的一顆心,隨之落地。他雙目灼灼燦若星河,尤其兩道濃眉,將他內心深處深掩的謀、略、詭、智,盡數抖露在明目之上。他靜坐在側,兩手輕旋杯壁,上身一件湖綠色條紋格子衫,罩在勻稱健美的身體上,一眼看去,他兼具鐵漢和文儒的雙重氣質。未及多想,王瑞賀回道:「此職位是需要有人接替,先生之意,我自然明白,正所謂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甄選合適人選,是明智之舉。」上官仁一聽,嘴角勾出一絲弧形微笑。他拿出一個白色紙柬,上面用楷書工整地書寫了三個後選人名字。遞給王瑞賀,慨嘆一聲:「我篩選了三個人,你從中挑選一個,看誰最合適這個崗位。」王瑞賀拿住紙柬一瞧,上面的人名,也都是他心目里所預料的。但,細細一瞧,其中一人名字,居然是韞歡。這讓他頗感意外。王瑞賀呷了一口茶,已知道上官仁讓他喚來韞歡的意圖,遂徐徐道:「先生明查秋毫,一向能摒棄陳舊,不拘一格任賢納仕。據我觀察,三人當中,有一人出任將比較合適。」上官仁兩手交握,兩撇灰白鬍子像老鼠的觸鬚,一抖一馳。眸光一亮,警覺地問:「快說,此人是誰?」王瑞賀彈了彈菸灰,指尖緊緊拈住快要燃至菸蒂的香菸,噗一聲,用嘴吹了口。「姒丹翬!」他答道。上官仁笑道:「姒姑娘人品倒不錯,文化程度又怎樣?」王瑞賀望著上官仁,信誓旦旦地回道:「上過高中,瞞有眼力。」上官仁聽後,五個指頭不由自主地敲擊桌面,凝沉半晌,突然一抬頭,對韞歡說:「你把姒丹翬找來。」韞歡領命,一個人走出毓秀樓,直奔竹茅樓。一面走,旦望見:千株茱萸綠壓壓,萬株篁竹翠幽幽。蘭蕙撲鼻香紛紛,芍藥妖媚悠顫顫。韞歡徑直繞過藕香榭,看見近處一架千秋隨風輕搖,牡丹倚闌,海棠飄香。還未走近竹茅樓,上官黎在一群女工擁擁扯扯間從迴廊上走來。韞歡站定腳步,等他們到自己身邊,張口問:「有誰看見姒丹翬了?」話音一落,一個女工跳出來。旦見女工:一身挑綃綢絲輕裳,烏髮鬈短,長眼,禿鼻,招風耳,一張大唇宛如□□嘴,一說話露出兩顆黃黏黏的門牙。女工道:「我說蘊大帥哥,怎麼不找史釵,找起姒姐姐了。」韞歡心裡緊張,隨意蔑視地望了一眼。不料,這一眼恰讓女工秦嗣嗣看真切了。「你怎麼又瞪人呢?哼,天王老子不敢招忍你,一個小妹也得罪你了不成?」女工們見秦嗣嗣斥貶他,全都喋喋不休地責怨。一旁上官黎見狀,替昔日好友韞歡開脫,溫言道:「大家閉嘴!誰也不許吵。僅一句錯話,何足掛齒?」眾女工唾沫亂飛,臉孔泛紅,爭辯一通,方靜聲不語。上官黎再道:「芝麻大的屁事也當真,犯得著嗎?韞歡,你說有什麼事?」韞歡鼓著腮幫子,垂頭喪氣道:「上官先生在找她呢,談正事。」上官黎回頭問女工:「姒丹翬現在哪兒?」一個胖女工鼻子「哼」哧一聲,一手指去,道:「瞧,那不是在荷塘畔嗎?」韞歡一望,確實發現了姒丹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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