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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14:08:12 作者: 醉蓊
    此時,范黟辰心裡一座巨大堡壘開始慢慢塌陷,他絕望地閉了一下雙眸。突然,他的手機嗡嗡地響起來。不待打開手機,上官嫦一把奪了過去,這便看到鮑臻芳發來的信息:人生得意須盡歡,莫錯良宵比鴛鴦。上官嫦一看,像發了瘋一樣扯住男友的衣領,淚如泉湧,問道:「這是什麼?難道不是鮑臻芳嗎?」這一刻,上官嫦恨得雙胸鼓漲,她真想撕爛那個騷貨,擰她的嘴,摑她的臉,往她身上啐唾沫。

    但,此事並沒有就此罷休,臘月二十晚上,范黟辰被人當街痛打一通。他感到莫名其妙、稀里糊塗,遍體鱗傷,臉上也蹭破了皮。他將這件事告訴鮑臻芳後,得到的是鮑臻芳一番冷嘲熱諷。原來,鮑臻芳已料到上官家會暗下毒手,絕難輕饒了他。尤其上官嫦,那個嬌縱瞞橫的千金小姐,外人不知道,她卻很清楚。上官嫦----是自己得不到、別人也休想得到之人。而外人傳揚的冤死鬼哈男的例子,就是最好的佐證。若不是她的任性刁跋,那個痴情少年也絕不會步步陷入情網之中,步步走入地獄深淵。

    這日,當我走入毓秀樓,耳畔傳來上官嫦在房間摔砸物品的響動。我和闕美娟趕忙佇立房間門口,苦口婆心地勸說。蕭老太太知道上官嫦在發小姐脾氣,由於腿腳不便,無法上樓,只能手扶樓梯喊話:「孫兒,你下來,和奶奶說句話。」上官嫦蠻橫粗野,哭哭啼啼,已砸碎了房間眾多陳設擺置。蕭老太太久耐不住,小腳一搠一搠往樓上來。闕美娟一見蕭老太太顫顫巍巍往上爬,慌忙下來攙扶:「老太太,您怎麼要上樓呀,您可要小心,千萬別摔著。」蕭老太太執拗道:「我的孫女我知道,她的脾氣啊,三頭牛也頂撞不過。」待上了樓,蕭老太太敲了兩聲門,卻不見動靜。於是,幽幽地道:「聽奶奶的,把房門打開,會是誰啦,欺負我的孫女。」上官嫦抱著枕頭,爬在床頭上嚶嚶哭泣。上官嫦道:「奶奶,不要管我了,我是一個沒人要,沒人疼,沒人愛的人。他們全都不安好心。他們全都背叛了我。奶奶,我直想一個人靜一會兒。」蕭老太太心裡害怕上官嫦任性,會做出不當之事,遂一直敲門。而上官嫦聽見奶奶在門外敲門,一賭氣,最後也沒給開。蕭老太太一時著急,心臟病再次復發。

    第一一九章 史釵沉睡驚魂夜

    「二月二,龍抬頭」驚蟄的雷聲搖撼著凍土,萬物復甦,從漫長冬眠中甦醒,香墅嶺揮發濃郁的早春氣息。而在眾人毫不經意的這一天,從莊外突然傳來話,說是喻宥凡和王潤葉喜得貴子。我收到消息時,正和葆君在夢蕉園賞花。

    這日晚上,我和葆君在夢蕉園收拾完畢,正欲前往潤葉家,尕娃子帶著沙棘花和姒丹翬趕來。姒丹翬道:「淑茵小姐,把我們帶上,我們也去瞧一瞧。」我笑道:「那好嘛,一起探望更熱鬧。」我們笑語喧闐,在一輪朦昏月色下,步行走向芙蓉鎮。晚風絲絲微有寒意,拂頰吹過,感覺有如刀刮。姒丹翬問:「姐姐給準備了什麼禮物?」我回道:「一匹凌羅綢緞,一隻金螭瓔珞,除此,便是鮮花水果。」葆君說:「姐用心良苦,至於金螭瓔珞,將給孩子脖頸上戴。而凌羅綢緞,給孩子做被褥。」沙棘花說:「我們出來倉促,未備禮物,一定讓人難為情哩。」我們嘻哈說笑間,來到喻宥凡家。一進房裡,王潤葉躺在床上,那裹在襁褓中的嬰兒在號啕哭啼。我問:「潤葉,孩子為何這樣哭鬧?」王潤葉抱起孩子,讓我們看,說道:「怕是你們來了,驚擾了他,先前還好著呢。」我們擱下禮物。喻宥凡給我們斟了茶。我一看,家中有個五六十歲的老婦人,一臉麻斑,穿著雙排襟扣衣褂,掐腰長褲,頭上罩著白角方巾,忙裡忙外。只聽老婦人笑道:「兒媳,做月子須忍耐性子,沒三五個月,是出不了房門的。待會兒在喝些稀粥,多養些奶水。」王潤葉一面聽,一面抱著孩子不停地嬌哄。喻宥凡笑道:「媽,你別操那份閒心,她比你懂得多。你瞧,她這些姐妹們,都不是吃稱砣的,心直口快,啥都知道。」我們坐下來,捧著茶水喝。王潤葉環望我們,笑道:「最近姐妹們工作繁忙嗎?」我們齊聲道:「不忙!」王潤葉又道:「他媽從福建來,專為伺候我。」我笑道:「是需要有人伺候你呢,一個大老爺們,肯定有不周全之處。」喻宥凡給爐灶中添了一把火,覺得房裡窒熱悶躁,於是打開半扇窗戶。老婦人進了另一間屋,不一會兒,盛了一碗熱騰騰的薏米紅豆粥。王潤葉把孩子輕輕放在床上,捧上粥碗。老婦人將孩子抱起來,立在房中逗樂兒。

    我將孩子接入懷裡,一番端祥,接著,葆君和沙棘花引逗了半會兒。喻宥凡笑道:「我聽說女人做月子,是休養敷病之機,從前,潤葉有頭痛腦熱的症兒,這一回藉此機會,一鼓作氣怯掉病根。」王潤葉喝著稀粥,不覺得生出一身冷汗。抬頭一看,窗戶開著,埋怨道:「怎麼把窗戶打開了,害我一身冷汗。」一語未了,襁褓里的嬰兒嚶嚶啼哭,不時伴著一聲噴嚏。王潤葉對喻宥凡道:「你瞧,孩子讓你整感冒了。」放下粥碗,將孩子接入懷裡,哄寵起來。老婦人上前,闔上窗戶,一望外面,漸淅瀝瀝落下雨,笑道:「外面下雨了,一會兒恐怕你們不好回了。」姒丹翬探了一眼,憂慮道:「是呀,老天不長眼,一會兒怕是不好回。」我笑了笑,想起王潤葉前段時間生病一事,問道:「潤葉的病症可好些了,醫生怎麼說?」喻宥凡道:「剛才正與你說呢,她那是老病根兒。病源是悲喜激射,冷暖失調,飲食失時,憂忿滯中,正氣壅閉,老中醫給開了數味中藥,又怕腹中孩子受損,沒敢給下藥,只說生完孩子後,再給慢慢調養。」老婦人捧著碗進了旁屋,一會兒盛上一碗紅糖水,道:「趁著熱喝了,紅糖水能養血。」王潤葉看了看,推脫道:「先前喝了半腕薏米粥,已腹飽如鼓,如何能咽得下。」喻宥凡給我們杯中添上茶,笑道:「媽讓你喝,就喝甭,反正對身子好。」老婦人佇立半天,王潤葉堅決不喝,她自覺無趣,只得將碗送回屋。我將孩子接入懷裡,攬著逗樂兒,葆君將準備好的五百塊錢塞入襁褓里。沙棘花和姒丹翬也都各自掏了兩百塊錢。王潤葉圍著被褥坐在床上,不料想暗暗抽泣。喻宥凡和老婦人見了,嘆道:「她又想爸了。死得含冤,又見不著孫兒。」我見王潤葉埋頭吧嗒吧嗒掉眼淚,拿了一個毛巾遞給她,勸道:「潤葉,不要傷心了,天長日久,只怕會傷了身子。」葆君注視著,也道:「如今有喻哥在身旁,又有孩子,還有什麼不如意的事?你就想開些吧。」王潤葉點點頭,拿著毛巾揩了揩眼淚,低語道:「爸若是在,抱著寶寶一定會很高興哩,可他命薄,慘死家中。我束手無策,眼巴巴見他被歹人……」喻宥凡見狀,爬上床鬨笑半晌,我與葆君亦勸說著,她才慢慢穩定情緒。老婦人望了望窗外,見雨勢稍轉,笑道:「若是雨下得再疾些,你們今晚乾脆留下來。」葆君憂聲道:「晚上雨通常會大,這陣子再不回,怕真要借宿一休了。」於是,我們站起身準備返回。喻宥凡給我們拿了兩把傘,把我們送出門。小雨滴滴淋淋,夜色昏昏暗暗,我們不敢遲緩,匆匆前往香墅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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