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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14:08:12 作者: 醉蓊
正說話呢,上官仁從樓上走下來。同時,蕭老太太的房間裡傳出咳嗽的聲音。梁婉容問我:「早餐準備好了嗎?」我抹了抹餐桌,壓低聲音問玉鳳:「鳳姐,早餐準備的怎麼樣了?」玉鳳在廚房回道:「馬上就好。」上官仁慢步走進客廳,抬起手腕看了看時間,問:「淑茵,黎兒說今早幾點走?」我回道:「爸,他說九點準時走。」上官仁笑道:「葆君還沒起床嗎?叫她過來一起用早餐。」說完,「啪」的一聲,剝開打火機盒蓋,點燃一支煙。我正要回話,玉鳳蜷手走出來問梁婉容:「夫人,喝不喝咖啡?我煮點給大家喝。」梁婉容拿起桌上的胖大海含在嗓子裡,溫聲道:「不必了,喝粥!」我想著葆君,不料葆君恰好走進來了。「姐夫還沒起床嗎?」她問我。「還在睡呢。」我輕然道,「一會兒我再去喚他。」
我走回雪瓊樓,發現上官黎起床了,正在衛生間洗漱。「上官黎,大家正在等你吃早餐呢。」我佇立門口對他說。「噢,馬上就好。」他大聲回道。等候的時機,我從房中拖出提箱,接著,一個人靜靜憑窗發呆。一直等了半個時辰,還不見他出來。我愈加焦急,鼓足勇氣又喊了一聲:「你比蝸牛還慢,你到是快點啊。」聽見我的叫喊,他有些不耐煩,氣嘟嘟地嚷:「你別催我,馬上就好。」誰知,等著他走出來,我發現他還沒有穿衣裳。我氣憤不已,於是陰鬱著臉責罵了幾句。我坐在沙發上,看著他換了褲衩,準備就緒。「我的衣裳,你給我準備了嗎?」他發現我一聲不吭,回臉抬高聲調沖我發脾氣:「怎麼不說話?我的衣裳呢?」我一聽毫不示弱,斥喝道:「全都帶上了,在箱裡哩。」上官黎方消停下來,將衣櫥櫃關上,同我走出雪瓊樓,步入毓秀樓。
第一一一章 梁婉容齎贈細軟
餐桌上擺滿豐盛佳肴,有我喜歡吃的炸撒子和糯米糕,另外,還有一碟臘腸,一碟蔥花卷餅,一碟素香腿,一碟熏魚。除此,有蕭老太太的燕窩粥,和我們面前每人一碗香梗米粥。同時,擺置五六個琺瑯質、瓷質及銀質的碟、盤、碗。對於我來說,一直惶然不安。家鄉承德轉眼一年沒回過了。我爹娘的情況使人夜夜擔心,無疑加劇了我心中「付贅」。我坐著,靜靜凝視上官黎。上官黎狼吞虎咽地喝完米粥,正要起身離開,梁婉容喚住了,說:「黎兒,你心急什麼呢!玉鳳現做的蔥花卷餅,你要不要來一塊?」蕭老太太半眯雙眸,兩邊臉上豐腴的肉坨耷拉著,笑道:「那麼遠的路,不吃飽肚子咋行。來,把這塊卷餅吃了。」說著,在上官黎的碗裡擱了一塊卷餅。上官仁環望我們姐妹,愛恨交集,道:「我們有愧於親家。只因山遙路遠,來去不便。淑茵,千萬記住,見了爹娘務必要將我們的祝福帶到。」我茫然地抬頭,眼中眷含淚珠,仿佛要滴落一樣。梁婉容補充話說:「帶給的金銀細軟別藏著、擱著,添些家用,日後我會再惠濟他們。」我感激涕零,頻頻點頭,回道:「淑茵知道了。爸媽,你們放心,我一定不忘記你們的囑託。」上官嫦嗲聲說:「淑茵嫂嫂近來日漸消瘦,想是日夜操勞所致。」蕭老太太道:「還指望將來給上官家族抱孫子呢,現在就總說胃疼,真讓人憂心費神。」梁婉容給我碗裡擱了一塊卷餅,笑道:「把卷餅吃了。一路上不及家中,難免吃喝不便。」我用筷子將卷餅翻來覆去,已無食慾。上官黎匆忙吃喝完畢,用餐巾紙揩了揩唇,譏笑道:「到了承德,一定讓她家人□□淑茵,免得整天和我稱『冤家』、作『對頭』。」蕭老太太眯眼一聽,問:「『冤家』『對頭』是怎麼回事?好好的新媳婦,你偏把她比作『冤家』,說話太沒有涵養了。」梁婉容笑道:「全家老小將來指望你做頂樑柱。任何時候,說話、辦事也要講究分寸呢。」上官黎不以為然,雙眉微橫,笑道:「人的涵養一心想體現在生活中,會把人折磨瘋。」上官嫦替我解圍,說道:「嫂嫂人好、心善,這莊裡莊外,凡是知道的,誰不誇讚兩句。」我輕垂睫毛,目光徘徊在上官嫦的手指指尖上,那塗成深黑的十個指甲蓋,襯映著她緋紅的臉頰。眾人你一言我一句,待上官仁吃罷早餐,再看時間,已八點半鐘,便到毓秀樓外查看上官黎的車況。我和葆君用完早餐,兩人皆站起身。梁婉容忽然用手抓住我,道:「淑茵,我這有五千塊錢,你也帶上,路途上難免有用得著的地方。」我看著她從包里拿出五千塊錢,一時哽咽無語。梁婉容把錢塞進我的手裡,我卻回拒了。「媽,這錢……」我嘶啞地說,「錢我不能要。黎哥把錢帶充足了,您放寬心吧。這錢我不收。」梁婉容攥緊一沓鈔票,目光充滿希冀、充滿愛憐。上官黎責怨:「媽給你就收下,否則媽的心裡又惦念。」我正躊躇不已,上官嫦將錢塞進我手裡。蕭老太太蹀躞兩步,抹著眼走上前,按住我的胳膊:「孫媳,千萬別委屈了自己。嫁進我上官家,不會虧待於你。你娘的事,就是我們上官家族的事。到了承德,你好生伺候你娘,待她身子完全康愈,你再回來。」大家一面說話,一面從房中走出,來到毓秀樓外,佇立藕香榭迴廊上。大家相互攀談,彼此呵護,一抬頭,王瑞賀、尕娃子、沙棘花和姒丹翬等相熟之人來給我送行。沙棘花把給葆君帶的荔枝,還有姒丹翬給我帶的板栗、紅薯放進車箱裡。尕娃子淚汪汪地問:「淑茵姐,尕娃子捨不得你們走。你們這一走,何日回來?」我眸中熱淚團團轉,似乎要崩瀉滑落,淡淡回道:「家鄉遙遠,這一去恐怕到月未了。尕娃子千萬別傷心,我們會回來的。」秦嗣嗣嗆然聲瑟,低語道:「淑茵小姐往日寬厚待人,我們都記得你的好。只是,你娘身體要緊,別因小誤大。」王瑞賀滿腹愁緒,用目光凝視葆君。葆君抬手給他整整衣領、袖口,關切地道:「工作勞煩,一定要注意身體。你們放心,我們會平安到達承德。」王瑞賀忍痛握住葆君的手,卻不知如何道別。上官仁勉強擠出笑容,對王瑞賀說:「瑞賀,像個爺們,別讓葆君姑娘牽掛你。他們是吉人自有天相,不會有半點差池。」王瑞賀瓮聲瓮氣地回道:「先生我曉得。必竟她們是探望母親,我不會因念兒女之情,讓他們猶豫不決。」梁婉容走近我,悄聲說:「那些金銀細軟可要小心保管帶好,千萬別弄丟了。回到家給你娘,就說是我的一片心意。務必讓她安心靜養身子,你們多照顧一段時日,別匆匆回來。」我「嗯」了一聲,咬唇回道:「婆婆你放心。我會把你的祝願帶給娘,我明白怎麼照料她。」沙棘花抽抽噎噎地走上前,攥緊我的手,噓長問短,繾綣別離。將要上車了,不料,余鴦從山莊外汲步跑來,給我們送行。只見余鴦面容黯然神傷,不見融融暖意,穿件單薄小襟衫。「淑茵小姐,余鴦等你回來。你爹娘含冰茹檗,自是不易。你們保重保重呀!」我靜靜望著,不甚淚水頃刻泛濫。葆君不停地催促我上車,眾人個個含情凝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