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7頁
2023-09-22 14:08:12 作者: 醉蓊
話說回來,指使癩頭黿行竊的兩個幕後大哥,發覺癩頭黿被生擒,早四散逃離,根本不管癩頭黿的死活。壯漢見問不出實情,一怒之下,揚言將他送進派出所。已無招架之力的癩頭黿終於認命,連哭帶喊:「不要送我去派出所,我要回家。」壯漢一聽,又重重擰住他像黑木耳似的軟耳朵,憤恨道:「快說,家住哪兒?」如此,癩頭黿被捆綁,推推搡搡,送進香墅嶺。
眾人基本了解了情由,酒宴也已飯涼茶淡。鮑局長與夫人望見我們處理家事,帶著女兒鮑臻芳先辭而去。上官仁趁酒意上頭,怒喝一通癩頭黿和眾人。待情緒平緩,才讓我自行安排妥當。我帶著壯漢走出毓秀樓,一面帶他參觀癩頭黿的住處,一面商量解決事情的辦法。壯漢雖是嘴潑性暴,但也息事寧人,經過我好言相勸,答應不予追究。
經過癩頭黿偷盜一事,使我對他的管教問題格外重視。我當然明白,我們的疏忽大意,是造成他走上邪路的原因。人生歧途,多有蒺藜,誰會一生坦途?
一輪圓月照在莫愁湖畔上,野蓖麻肥厚的葉子像團扇一樣寬大,一簇狗尾巴草在晚風中搖擺。大桑樹沐在月光中,綠蓬蓬、濕漉漉的,似乎還反射出一些或明或暗的光澤。月光倒不十分明亮,反而因一片雲霞遮蔽而朦朧異常。湖面上靜悄悄的,聽不見白日裡水禽的嬉鬧聲。
一個少女緩緩地在湖岸走動,她神情傷惋,眸光黯淡,步履沉重。在她身後,一隻黑毛小狗吐著舌頭,亦步亦趨地相隨。她走著走著,突然站住了。原來,眼前是一株高大蔥鬱的桑樹。她想起過往的一幕幕,不由得感到傷心、冷漠和孤寂。伴著世人對她的種種猜忌,伴著內心無限苦楚,抱著雙膝埋下頭坐在了樹下。耳畔傳來拖著大肚子的蛐蛐在葉子上淒涼的鳴叫,螢火蟲撲簌撲簌在身邊飛舞,湖畔陰風冷鷙使她將雙腿抱緊,下巴深深貼進雙腿中,淚水也不爭氣地滑落。無法消除的愧疚,她用淋漓的淚液將羞恥埋藏。似曾相識的記憶,將她拖向了碧湖深淵。使她萬萬沒有料到的是,十八年來,還有一個孿生同胞妹妹。更悲慘的是,自己被生母送給了別人。這樣的事,輪在誰的頭上無疑也是晴天霹靂。只恨母親絕情,將襁褓中的自己推向人間地獄。不知坐了多久,猛然傳來小狗的狂吠聲。往後一瞥,昏暗的月光里,一個男子跫然走來。男子靠近,和藹萬分地笑了笑,問道:「姑娘,為何在此處哭泣?夜深了,怎麼不回家?」那聲音甜蜜悠綿,帶著一絲磁磁的回音,包圍了她。有一點吃驚,也有一點困惑,她站了起來。「我……」她吞吞吐吐地說了一個字,竟哽咽了,並且因驚懼還在連連往後退。「小心,後面就是湖。」那聲音再次撲向她,溫存淡雅。她來不及應付,揩了揩雙眸,準備踅身回家。「姑娘莫怕。我不是壞人。你瞧----」伸出指頭朝遠處指去,「那邊護林帶里的小木屋就是我家。」女孩一聽,抬起目光打量。只見男孩身材高大,濃眉大眼,高額挺鼻,笑靨輕輕,穿一身淺灰色亞麻長衣長褲,腳上是純白運動休閒鞋。她心裡遽然一緊,回道:「嗯,我知道!」那男孩一迭連聲地問:「難道你知道我?你叫什麼名字?家住哪兒?」女孩望著,顫聲說:「我叫余鴦。我常在這片湖上捕魚。」「原來是這樣。哦,我叫范黟辰,杭州大學生,回家過端午,明天返校。」他囊聲突突,意下躊躇。余鴦一聽說是個大學生,好奇之餘,目光在他身上游移。而范黟辰當看清楚女孩後,一時不知所措。
余鴦眼前纈亂不定,秀髮被風吹得凌散,一綹青絲緊緊貼在眼眸上。望見范黟辰手腕上戴著一串琅玕碧綠手鍊,饒有興趣地問:「這是什麼珠子?咋這麼亮?」范黟辰憨態可掬,一聽完,立即卸下手鍊,遞給余鴦:「不是什麼名貴珠子,你看。」余鴦拿在手裡輕輕拈摸了半天,戀戀不捨地還給了他。范黟辰重新拴上手鍊,洋洋得意。范黟辰看了一眼月色,輝暈流瀉,銀光綻芒,向一張柔軟的網籠罩湖面。范黟辰有些不敢相信,目光梭巡地探了一遭,笑道:「你在這片湖上打漁?」余鴦微微一笑,抬手在秀髮梢上繞了個猴皮筋。范黟辰蹲下身撿起土坷拉,狠狠拋向湖面。此時,余鴦鬱悶惆悵的心緒蕩然無存,反而因范黟辰的神秘出現,平添了一抹趣意。「你看,那不是嗎?」她帶著嬌斥向湖岸一指,微微漾顫的湖面上,一條小船映入眼帘,「平日裡我就靠它捕魚。」范黟辰相信了她的話,咯咯傻笑。「你笑什麼呢?」余鴦望望,將屁股上的塵土拍了拍。范黟辰笑道:「原以為你要尋短箭,誰想你是這片湖上的捕魚妹。其實,我早知道你了,也常聽見有人唱歌,不想就是你,我們真是有緣分。」余鴦輕吁了一聲,飽滿的胸脯在衣裳里有節奏地晃動。余鴦也笑著,改換了話題:「後山常有人遊玩嗎?」范黟辰道:「有的,但都是獵人。」余鴦又問:「那後山可有豺狼?」范黟辰回道:「偶爾會有一隻。但主要是狐狸、鹿和獾。」兩人說著,情投意合間坐了下來。范黟辰扳住指頭,笑道:「你唱的是什麼歌?江南小調嗎?」余鴦回道:「有時唱江南小調,有時也唱古人的詞。」范黟辰聽後眼眸發亮,思忖道:「古人的詞?你會唱嗎?有哪些詞?」余鴦笑道:「你很想聽是嗎?我怕你取笑。我是唱著唬鳥的。」范黟辰興趣陡增,又問:「有哪些詞,說給我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