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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14:08:12 作者: 醉蓊
    袁師傅笑道:「上官先生,最近新來廠的青工牢騷滿腹,說是夏天天熱,蚊蚋多,紗帳也擋不住,叫苦不迭。」上官仁一聽,有點驚詫,問:「有這種事?怪了,往年也不見有人反應問題,偏這潑工人發牢騷?」王瑞賀道:「先生,這事還真不假。今年蚊蚋猶其多,那也是有原因的。」「有原因?」上官仁看著王瑞賀:「難道你也被蚊子叮了癢?」這時,鮑局長闔住手機蓋又走了來,道:「那些龜孫子們,整天找茬,我這環保局長遲早有一天讓人給揭了烏紗帽。」上官仁笑道:「老鮑,有什麼重要事嗎?」鮑局長苦笑一聲,抬手在他的肩膀上拍了拍:「人常言,常在水邊走,哪有不濕鞋。我這環保局長指定被捅出漏子,那些刁民、工頭圍在環保局樓下,說是要我的紅頭文件。」上官仁頓感茫惑:「紅頭文件?」鮑局長點點頭,寬闊的臉膛氣得發紫,擺手說:「那是屁話,我回頭告訴你。行了,午飯我也不吃了,我馬上回單位,改日我回約你和夫人打高爾夫。」說完,帶著領來的一個工作人員,轉身要走。鮑臻芳見父親要離開,急急按了按父親胳膊:「爸,別累壞了自己,身體重要。」鮑局長回臉一笑,在她臉上掐了一下:「乖女兒,爸知道。」

    鮑局長走後,上官仁抬腕看了看表,問王瑞賀:「那些青工年歲小,事情多,這件事你看著給解決。」王瑞賀趕緊點頭回應了。

    上官黎一望天色,藍瑩瑩的碧空飄動一絲浮雲,紫霞渲染,一團藍雲凝成五彩幻化的霓光。陽光並不灼烈,是外出狩獵的絕佳時機,於是笑咪咪對父親說:「爸,我們出山莊了。若晚上回來順利,獵上野禽和野獸,專做一桌家宴。待會兒我囑咐鳳姐,準備好新鮮食材配料。」上官仁望了望他們,一身輕裝行頭,倒像那麼回事,僅管心裡犯嘀咕,卻難回拒。我靜靜佇立在側,眼中有淚珠滾動。我深知為人妻者,應謹記《家范》和《女訓》言行教悔,對夫理應束之有距。怎耐他獨善其身,從不考慮我的感受。我正在暗暗垂傷,上官黎和上官仁帶著眾人踅身而去。鮑臻芳撩了撩耳際邊的鬢髮,潤唇道:「天熱,泛困不說,頭也暈暈沉沉。」上官嫦笑望著,用手擺了擺幾徑水草,驚竄出幾尾紅鯉。我熱忱地問:「臻芳妹妹,若是口渴了,請上雪瓊樓,早上煮了一壺咖啡,不防遂我們家中歇一歇腳……」未等我說完話,鮑臻芳笑道:「好主意,姐姐說到我心坎里了。」上官嫦拿水嬉弄,笑道:「嫂嫂慣來好心腸,你遇上她委實對了。」大家說著話,前往雪瓊樓。

    不待走近樓,一道雕刻麒麟戲鳳的影壁映入眼帘。往四面再看,雪瓊樓高高的檐脊有龍首鴟吻,紅磚綠瓦間,露出兩扇紋飾《洛水神》的刻花窗欞。門廊上薜蘿蔓葉遮蓋。石墩旁,修篁蔥綠碧翠。臨窗下,一座荼蘼架緊緊相依。不時飄來荷花菱角的幽香,使人迷醉。

    步入客廳,我望著鮑臻芳笑道:「妹妹快坐,酌飲咖啡能提神醒目。你坐著,我拿香壺給你倒咖啡。」鮑臻芳觀察房中布局陳飾,嘖聲嘆道:「妙!妙!妙!姐姐家中設計獨出心裁,別具匠心,妙不可言。」葆君笑道:「你有所不知,這裡里外外,全都是上官先生親自給她們布置,不是黃楊木的衣櫃、大理石案台、就是微凹黃檀木席夢絲軟床,和蒙古絲質地毯,樣樣由他千挑萬選而來。」鮑臻芳在房中踱步欣賞,看見客廳一首擺置軒畫奇石,一副齊白石《龍蝦》圖引人注意。而上官嫦拿起一個橢圓形青花瓷菸灰缸,看了半天。我走進客廳說:「別看了,那是昨個兒上官黎帶來的,說是朋友相送。」上官嫦又拿起一串碧璽玉珠,戴在腕上。而葆君覺得空氣窒悶,旋開了空調。「來,大家喝咖啡。」說著,給她們在茶具杯中依次倒滿咖啡。上官嫦噘噘嘴,像滿月的嬰兒,帶著點撒嬌的味兒,眼裡盡露無可奈何的神情,一面瞥了一眼,一面轉了話題,說:「唉,我總感覺山莊有晦氣。」鮑臻芳嫻雅地端上咖啡杯,品嘗一口,好奇地問:「何來此話?」上官嫦道:「哼,去年,西廂房裡唐書瑋焚火自盡。僅隨之,哥哥遭惡人綁架。單此兩樁事還不夠晦氣?」鮑臻芳聽了,深覺驚疑,問道:「噯呀,還有這等之事?」我給她杯中添了些咖啡,嘆聲道:「甭提那過往之事了,總讓人覺得心中發怵,驚悸不已。」上官嫦不經意間,望見衣架上掛著一件衣裳,走近拿了下來:「喲,嫂嫂,這件旗袍可真漂亮,何時買來?」鮑臻芳一看,也走近,兩人品頭論足。那是一件歐式風格的蜜合色旗袍,三天前,我和葆君剛剛買回來,還沒捨得穿。我望著她們,笑道:「你若是喜歡,以後嫂嫂給你買一件。」上官嫦笑道:「我不喜歡旗袍,我的腿沒有嫂嫂的勻稱。」「是嘛,」我粲笑著,打開了衣櫃:「除了那件旗袍,還有這件,是你母親送給我的。」上官嫦看了看,是件柳如絲香雲紗旗袍。葆君將旗袍拿在身上比量。

    鮑臻芳道:「合著這件旗袍葆君姐穿上最有型了。瞧,襯得她肌里細膩,秀骨姍姍。」哈哈,說著大笑幾聲。掛置好了旗袍,我們再次坐回桌旁。桌上擺著時令鮮果。我拿上一個紅石榴遞給鮑臻芳:「臻芳,喜歡石榴嗎?這是葆君從早市上買來,甜不齁嗓!」鮑臻芳半推半就,還是接住了。上官嫦撿出一串殼黃瓤白荔枝,用指尖剝著吃。上官嫦道:「嫂嫂,哥成天往外跑,也不是事情,你可要嚴加管勸。」我望著欲言又止。葆君說:「這也不能全怪她,一個男人,總難約束,也會讓他不自在。」鮑臻芳問:「如今,姐姐是否準備要個孩子?」上官嫦隨同問:「說的也是。姐姐在山莊裡,將來只消相夫教子便好,現在可有心思要孩子?」我微有一絲哽咽,回想往昔日子,上官黎白天夜裡不歸宿,頓時,有種難以釋懷的悲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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