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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14:08:12 作者: 醉蓊
返回了香墅嶺,坐於雁歸樓里,我手捧書卷,暗自垂淚。
夜愈加深沉,花兒的芬芳伴隨陣陣輕風拂入臥房。困了,我合衣而睡,微閉雙眸,竟夢入愁鄉。
第一零五章 小鰍浪英雄大議
芙蓉鎮夏季漫長,幾乎每天,都有一輪邊緣金黃、耀眼的太陽高掛藍空,散射它溫暖、金色的光芒,賦予香墅嶺一派生機。前年藕香榭種植的茉藜,已長勢蓬勃,花香拂風,淡淡飄溢,讓人陶醉。而最讓人陶醉的不是茉藜、芍藥、或是西府海棠,卻是花匠在蘭蕙園種下的牽牛花。每到早上,人們發現,萬朵花蕊攀在高高的蘺欄上,迎著朝陽奼紫嫣紅。一連幾日,我總有事沒事往後園來,觀賞毫無名頭的牽牛花。不僅是我,葆君和上官嫦也常常來此。我們穿著輕薄小衫,露出白淨修長的手膀,佇立花叢邊,一面說話,一面採擷花瓣。
臨近晌午,我與葆君、上官嫦正在饒有興趣地賞花。忽然,鮑臻芳頂著一把遮陽傘,在馮花匠的帶領下出現了。難得的端午節假期對於鮑臻芳和上官嫦來說,都十分珍視。當我望見鮑臻芳的時候,只見她身著碧綠翠煙衫,散花水霧褐煙百褶裙,肩若削成腰若約素,肌若勻滑凝脂,氣嬌若甘醇幽蘭,輕媚無骨入艷三分,著實讓我眼前一亮。上官嫦將鮑臻芳介紹給我們姐妹認識後,帶著她繼續賞花。種種奇葩異卉鮑臻芳不足為奇。因為她家同樣有個花園,同樣種植著繽紛花卉。上官嫦帶著鮑臻芳,我和葆君相隨,走向楊柳毿毿的荷塘畔,只見一堆假石嶙峋,鼎端水柱如瀑飛灑流瀉,斗轉蛇形,曲折迂迴,噴珠濺玉。
上官嫦雙手掬水逗引鮑臻芳:「臻芳,你瞧一下,香墅嶺的景致與你家相比又如何?」鮑臻芳環看四周,只望見老柏冉綠,篁竹筆直,茱萸叢叢點綴四處。棕櫚樹遮住一方茵茵草坪。麻雀歡悅,梅雀、朱雀、斑裳鳳蝶飛繞左右。
鮑臻芳笑道:「你真會說風涼話!我家花園與山莊比較,簡直是小巫見大巫,不值一提。」上官嫦一聽,掩嘴嗤聲笑了笑,望著我,說:「你別小瞧了她家,自是綠柳倚檐春常在。」「哦,是嘛?」我隨聲應著。上官嫦道:「改日嫂嫂若是有閒暇,我帶你們上她家瞧瞧。」說完,一臉漾笑。葆君用手搓揉裙裾上淋濺的水珠,笑道:「其實若說景致,我們承德毫不遜色,每回山楂花開時,遠遠一看,好像潑墨彩陶,無比絢爛。還有野香菊、旋覆花、諸葛菜也十分知名。」鮑臻芳只覺周身泛懶,暖風吹熏得暈暈沉沉,索性坐於石闌上,從棗泥色香包中取出一隻巴掌大小的鏡奩,擎在手裡照臉蛾。葆君一瞥,望見她凝眸專注,雪白一段酥臂,不覺動了羨慕之心,心裡思量:妹妹年貌雖小,卻百般風情,萬種嫵媚,耐何自己深居閨中,整日價伴著刺繡活兒,著實委屈不說,也少了女人的韻味。我攥著絹帕揩了揩脖頸上的汗漬,綰了綰垂於兩鬢的秀髮,正覺得口渴,驀然,上官黎帶著兩人走來。
到了近前,我才看清楚,原來上官黎帶來的兩人是房胤池和金寅釧。上官黎張望潺水流英,將手持的一柄描繪「春、蘭、秋、菊」摺扇徐徐打開。
上官黎笑道:「你們好興致,想必在賞園?」上官嫦微笑著,見哥哥穿一身休閒前衛的迷彩裝,問道:「哥,今天又有何好事?」上官黎淺笑一聲,向身旁望望,那兩個兄弟與他相同裝束。上官黎道:「稀罕嗎?我們正要進後山狩獵呢。」上官嫦一聽,驚噱道:「狩獵?一定是去抓野兔和山雉是嗎?」我望著上官黎,心裡微有不悅。若是婚前,他能肆無忌憚,但如今都已成家立業,卻整天遊手好閒,怎不讓人擔心。
房胤池嘿嘿笑望我們,目光像一盞探照燈,凝聚兩束光,在上官嫦的身上飄忽。旦見上官嫦:一隻溫潤白手上捏著一朵牽牛花,十指尖尖如青蔥,指尖染著晶亮盈澤的蔻丹,形狀美好宛如幽蘭。一件掐著金絲蟹爪菊的白色輕紗里,露出兩條嬌嫩的臂膀,袖沿層層累累皆攢著耀目奪眸的紅珊瑚珠子,被斑駁的陽光照射得仿佛散出一層落霞般迷亂。金寅釧同樣在端祥,他在看鮑臻芳。金寅釧望著鮑臻芳,一頭烏黑柔順的秀髮,飄垂於頸項上,笄著一隻翠玉狀花環,俏美可愛。葆君發覺眾人相互打量,暗自笑了笑。
上官黎拿著摺扇,問鮑臻芳:「山莊紡織廠改建污水排灌一事,你聽說了麼?」鮑臻芳望著上官嫦,回道:「沒有,從未聽說過。」上官黎肅起臉孔,又說:「前日,看見你父親來山莊,與我父親談論此事,也不知進展如何?」鮑臻芳收起鏡奩,裝回香包里,暗暗思忖,還未回答,父親鮑局長陪伴上官仁身旁,談笑自諾地走來。鮑局長笑道:「此項計劃已被列為芙蓉鎮環保工作的頭等大事,年內必須完工,明年投入使用。」上官仁應和,連連道:「總投入一百萬,不是小數目,關鍵是要把這項不影響芙蓉鎮百姓日常生活的大事抓好。」鮑臻芳跑上前,用胳膊挽住父親,笑吟吟地撒嬌問:「爸,真是巧了,你也來了?」鮑局長時年四十多歲,人高馬大,目光犀利,步履輕盈,腳底生風,緊隨他們身後,是袁師傅、王瑞賀、尕娃子等數個工人。
鮑局長笑道:「我來與上官先生商談工作之事。」等眾人靠近我們,上官仁駐足塘畔,還未開口,王瑞賀掏出煙,遞給上官仁與鮑局長。鮑局長接了煙有點猶豫,道:「這些年國家大力提倡環保,我們肩上的任務不輕。上官先生,你可要支持我的工作喲。」上官仁聽後,立即應道:「一定。一定。」我和葆君佇立上官黎身後,上官嫦則和鮑臻芳近在各位父親身旁。只聽上官嫦輕愁薄怨地問:「爸,何日給女兒買車?你說話可算數?你瞧人家臻芳,都開上車了。」上官仁吸了口煙,長吁了一口氣,慢條斯理道:「你在讀高中,怎麼可以開車?不急嘛,上大學以後,爸再給你買,買一輛名貴牌的。」上官嫦嘟著嘴一笑,遂說:「我要瑪莎拉蒂哦。」上官仁睜大了雙眼,笑道:「瑪莎拉蒂?」上官仁見眾人向他們父女望,有點尷尬,便搖開了頭。上官嫦搖撼著父親,問:「好嗎?快說啊。」鮑局長和鮑臻芳望見都不約而同地笑了。上官仁更難堪了,皺起臉皮說:「寶貝聽話,客人在哩。」鮑局長噴了一口煙,笑道:「既然你女兒提出要求,上官先生何必吝惜,你財大氣粗,也不在乎那些吧,就買給她嗎。」上官黎道:「爸,你別嬌慣她。哼,她要瑪莎拉蒂,那比我的車都好幾倍了。」上官仁陡生不悅,覺得兩個不懂事的兒女竟在眾人面前相互攀比,實在有失規距,於是撇開話題:「鮑局長,午飯就在敝莊吃,我吩咐後廚給您備辦最好的飯菜。」鮑局長望了望挽在胳膊上的鮑臻芳,剛要說話,鮑臻芳說:「爸,你聽上官叔叔多麼仁義,留你在山莊吃飯,你就答應了吧。」鮑局長笑道:「這……」突然,鮑局長的手機響了,他接通手機,走出幾步立在棕櫚樹下。